安行之微微蹙眉:“哎,我们中的一位成员不慎受了伤,不能再继续赶路。我便带了两名随从留下帮她找郎中,让大部队继续前行。待将她安置好,我一人一马很快便能追上去了。”
“没想到,刚找到个官驿,就碰到你们。看来咱们还真是有缘。”
叶倾城点点头:“确实。若不是安大哥你们突然出现,恐怕我已经小命不保了!”
安行之笑得温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什么安大哥,我这岁数都能当你阿耶了!”
两人同时笑了笑。
少女眼神明亮:“安大哥真能说笑,你这张脸,第一次见时我们都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少年气的长辈!”
安行之爽朗地笑道:“娘子谬赞了,说到这个,在下还不知道娘子和两位郎君的名字呢?”
叶倾城猛地一拍脑门:“我这脑子。”
说着,少女在胸前抱拳道:“小女江陵叶氏,名唤倾城,与我同行的两位郎君都姓郭,我们此行便是去五公里外的鹤斋郭家村寻亲的。”
安行之也抱拳回礼:“原来是叶娘子。”
“两位郎君是郭家村的人,那一定对这附近很是熟悉了,明日可否带上我们一起同行,在鹤斋寻个靠谱的郎中?”
叶倾城拍着胸脯道:“当然可以!安大哥与伙伴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您放心!明日我们定帮她找到个好郎中医病!”
咯吱——
门轴转动,老伯端着个缺了牙的泥碗缓缓走了进来:“娘子,我们这没什么食物,只能熬了些热米汤给您。今日这事都是我老夫那蘑菇搞出来的,这位郎君方才给了我一些银钱,明日一早我就去附近镇子上买点吃食回来,给几位补补身体。”
少女慢慢趴着床沿下了床:“多谢老伯。”
她接过泥碗,几乎一口气将米汤喝了个干净。
顿了顿,她关切道:“老伯,蘑菇那事也不怪您,您看不到颜色也是无心之失。可这官驿里为何只有您一人啊?”
老伯闻言,眼神瞬间变得暗淡起来:“这官驿偏僻,宅院年久失修,是又破又烂,又在鹤斋地界上。两位不知,此处地方豪绅独大,不惧府衙,又多有土匪出没,哪里还会有人愿意来这当差啊!”
“此前上头确实也派过人,可最长的也就坚持了半年不到,最终还是只有老夫一人。”
“近一年来这里就像被遗忘了一样,再没派人来过了,只怕若老头子我有一日去了,这官驿就也无了。”
“呸呸呸!”少女皱了皱眉头,打趣道,“老伯您可别说这样的话,您喝了那么久的毒蘑菇都还好好的呢,可能早就百毒不侵了,才不会轻易就去了呢!”
哈哈哈——
叶倾城一句话逗得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片刻后,老伯弓着身子来收碗。
正在此时,一阵小风从窗外窜了进来,将木桌缝里的白烛吹得摇晃了几下,借着火光,叶倾城突然注意到老伯的手上有几处零星的烧伤痕迹,脖颈处还有深褐色的伤痕若隐若现。
她的心跟着一紧:“老伯,您这伤?”
“方才您中毒后也一直喊着‘走水了走水了’,可是这官驿此前失过火?”
此话一出,安行之立刻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老伯。
老伯的手不由得一颤,眼神似乎有些回避:“老夫我年纪大了,烧饭烧菜时常烫到,这没什么的。”
说着,他还将衣袖又往下扯了扯,将自己的手背盖住了大半。
“娘子,今夜折腾了这么久,您赶紧歇息吧。明日我做好吃食摆在楼下大堂,几位醒了直接下去便好。”
说罢,便端着泥碗急匆匆地走了。
少女望着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安大哥,您觉不觉得老伯他……”
叶倾城抬眸本想寻求安行之的认同,却正好瞧见了安行之嘴角噙着一抹淡笑,目光阴冷,像淬了毒的冰锥,哪怕只是在侧面看了一眼,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安大哥?”少女试探着唤了他一声。
安行之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神情重新变得温和起来:“哦?怎么了?”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梦游般的恍惚感,仿佛还有点紧张。
“安大哥,你没事吧?”少女皱眉道。
“没事啊!”安行之回过神,“哦,我也走了。郭郎君他们虽然醒了,但还很虚弱,我的侍从正守着他们,你不用担心。不打扰你了,明日见!”
“好……”
说罢,不等叶倾城回复,安行之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安大哥怎么也怪怪的?
少女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快速地甩了甩头。
安大哥是救命恩人,怎么能对他胡乱猜疑呢,定是还没有恢复神智,脑筋还不清醒!
想到这里,少女吹熄那快烧到底的蜡烛,蒙住头躺了下去。
算了,不想了,还是先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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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
叶倾城推开了窗子,发出一声巨大的“咯吱”声。
刚买了吃食回来的老伯,焦急地嘱咐道:“哎呀叶娘子,老头子我忘记告诉您了,那扇窗子只能开右边的,左边的坏了,会掉下来的!”
少女闻言,连忙将左边的那扇窗子拉了回来。因为用力稍大,那窗子下沿,竟像豆腐渣一样哗啦哗啦地掉下来不少黑炭一样的木屑。
啊!这……
她轻轻捻起一点木屑。这窗框,早就炭化了!
若不是被火烧过,怎么会……
联想到老伯昨晚的手背和脖颈,少女眉头不由得一挤。可看老伯昨晚的反应,他并不想提及此事,他的眼神中除了难过与惋惜,似乎还有一丝仇恨与执念。
到底是为什么呢?
“倾城!”郭子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起来了没?安大哥他们已经在下面了,就等你吃早饭了!”
“哦,马上来!”
叶倾城换上了套轻便的衣服,便跟郭子维下了楼。
大堂中,子高正拍着安行之的肩膀,大咧咧地道:“从今日起,您就是我大哥了!”
“鹤斋的地界没人比我更熟!一个郎中简单得很,这路上最不缺的就是郎中,此前我们抢……请的最多的就是郎中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