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山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经常穿梭山林,没少听说遭遇毒蛇的事儿,被毒蛇咬也时有耳闻。
可宋阳活这么大,还真没听谁说过被竹叶青咬了会致命的。
甄凌峰显然也清楚这一点,说道:“没事儿,死不了!”
一旁的王岳好奇地笑着问:“甄叔,我还没被竹叶青咬过呢,啥感觉啊?”
甄凌峰白了他一眼:“我被咬了,你咋还一副挺高兴的样子……想知道啥感觉,蛇就在那蓬蓬里呢,你去让它咬一口不就知道了。”
王岳一本正经地说:“我是真好奇嘛,再说了,你看看我,我腿脚不也受伤了嘛,我们俩啊,一个被豹子挠,一个被蛇咬,有啥高兴的,现在所有事儿都只能指望阳娃子了。”
甄凌峰叹了口气:“唉,是啊,这次真成拖累了!”
说着,他把手伸到王岳面前,接着说道:“被咬的时候,就感觉像被火烧一样,疼得厉害,还觉得有点胸闷,反正就是不舒服!”
宋阳和王岳都看向甄凌峰的那只手,仅仅过了两三分钟,他的左手就已经红肿起来,毒性在快速扩散。
宋阳看了一眼,二话不说,打着手电筒就往林子里走去。
几条正啃着骨头的猎狗见宋阳离开,纷纷放下骨头,小跑着跟了上去。
王岳赶忙问:“阳娃子,你去干啥呀?”
宋阳脚步不停,回答道:“你们在窝棚边等着,我去找点药!”
看着宋阳渐渐走远,王岳打着手电筒,选了另一蓬灌木,砍了些枝条下来,然后和甄凌峰一起回到窝棚边。
他们往火堆里添加了些柴火,搭了个木架子,把铁鼎罐吊在上面煮肉。
那些切成块的麂子肉则被王岳用削尖的木条穿成串,插在火边烤着。
宋阳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他记得白天过来的时候,在沟谷里看到过白芷。白芷可是治疗竹叶青蛇毒的一味好药。
夜晚本就只有点点繁星,山林里更是漆黑一片,即便打着手电筒,在茂密的树林和沟坎间穿梭,也是困难重重。
似乎刚离开窝棚没多远,宋阳就感觉自己仿佛被完全隔绝开来,心里一阵发凉,还莫名生出一种孤独感。
好在有几条猎狗陪着,这种感觉才没那么强烈。
十多分钟后,他走过那段悬崖,从山坡下到山沟里。
在溪流边的缓坡上走了一段路后,终于看到那几棵连成片、差不多有人那么高的白芷。
此时正是白芷开花的季节,一团团白色的伞形花序正肆意绽放。
白芷有好多种,蜀地的白芷叫川白芷,带有一股独特的香味,所以在蜀地,白芷也被称作芳香。
白芷入药的部分是根,具有消肿排脓、祛风止痒、生肌止痛的功效。
宋阳拿出带着的杀猪刀,砍掉地上的茎秆,然后一阵刨挖,挖出几个根茎。
白芷的花很像胡萝卜花,根茎外形也和胡萝卜差不多。
宋阳在溪流里把白芷根茎洗干净后,就带着往回走。
还没走到窝棚边,远远地就已经闻到一股诱人的烤肉香味。
宋阳这时候还啥都没吃呢,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等走到窝棚边,正好看到王岳拿着油纸袋里装着的椒盐,往麂子肉烤串上撒。
火上的铁鼎罐里也飘出阵阵肉香,看样子王岳往里面也加了些椒盐,还揪了两把野韭菜放进去,香气扑鼻。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处理甄凌峰的毒伤。
这前后也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甄凌峰整只左手都肿起来了。
他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坐在火边,呼吸有些急促。
这可不是他偷懒,而是被竹叶青咬了之后出现的另一个症状——浑身无力。
宋阳见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还要严重些,赶忙找来两块石头,简单擦拭后,拿出其中一个白芷根茎,在石头上捣得稀烂。
原本应该用白芷粉末来处理伤口的,可这是在山里,找到的是野生新鲜的白芷,根本没办法弄成粉末,只能用捣烂后的汁液残渣,先把伤口擦洗干净,然后用纱布连同残渣一起包在伤口上。
想了想,宋阳又从布包里翻出消炎药,让甄凌峰吃下三片,说道:“甄叔,我给你敷的是白芷,对竹叶青的毒效果挺好的,外敷内服都有用。等会儿吃完饭,我再切一个,熬点药水给你喝。”
“还熬啥……”甄凌峰看到宋阳带回来的白芷已经洗过,伸手抓了一个,直接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白芷是山里常见的草药,而且产量不少,收购站和药材公司都有收购,只是价格太低,所以愿意采挖的人不多。
过上些年,这白芷价格涨起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甚至还有不少人专门种植。
川白芷可是常用中药,蜀地就是主产区之一,好多地方种植的白芷都是从蜀地引进的。
这东西生吃倒不难吃,除了有点苦涩味,肥大的根茎粉性很足,还有股香味。
甄凌峰嚼了好一会儿,生生把那根白芷连渣一起艰难地咽了下去,两边嘴角都留下了白色的斑渍。
王岳看到,开玩笑地说:“甄叔,赶紧擦擦嘴,要是让人看到,还以为你刚吸了奶呢,我家娃儿吸了奶,嘴边就是这样的!”
甄凌峰有气无力地看着王岳:“我发现你小子,真是皮痒了,等我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岳咧嘴笑了笑,看到有几串烤肉差不多烤好了,先递了一根肉串给宋阳,然后又拿了一根送到甄凌峰旁边,说:“收拾我?我就问你,你还想不想吃肉?”
甄凌峰挑了挑眉,看着王岳,突然伸手去抓,但他现在反应哪有王岳快,一抓之下,自然扑了个空。
“你小子想饿死我啊,等回去,我找你爹好好说道说道,我收拾不了你,你爹还收拾不了你?”甄凌峰气不过,把王宏远搬了出来。
一听到这话,王岳顿时有点怂了。
他这人高马大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王宏远。王宏远只要眉头一挑,啥话都不说,他就先心虚了。
从小到大,他没少被王宏远揍,哪怕现在成家有孩子了,还是一样。
在他心里,王宏远就跟个魔王似的。哪像宋阳和宋建国,父子俩能有说有笑,还能忽悠商量。
在宋阳重生回来之前,王岳在宋建国面前,那也是老鼠见了猫似的,不过好歹生活过一辈子,他也明白父子之间该怎么相处了,当然,也更懂得珍惜这份亲情了。
“岳哥,你就别逗甄叔了,他现在没那精神,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觉得他会因为这点玩笑事儿真告到你爹那儿去?”宋阳赶忙劝说道。
“话说回来,甄叔虽然爱开玩笑,但怎么说也是长辈,该有的尊重还是得有,有些玩笑可不能乱开!”
王岳回头看向宋阳:“我发现你是越来越一本正经了!”
谁知道,甄凌峰也跟着附和:“就是!”
得嘞,原来这两人是一伙的。
宋阳撇撇嘴:“看来我回去得逢人就说甄叔吃奶的事儿,再添油加醋一番,这我可拿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