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两人相视一眼,回纥首领心里虽然有些不满,但也没有继续发问,杨毅笑着说道,走……走……走,咱们去喝酒。
阳光透过城门洞照下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身后的战马组成一条长龙,缓缓驶入城中,像一条流淌的河流,奔向更远的未来。
酒宴热烈而隆重,杨毅喝了几杯后,由于心情不佳,便借醉酒离开,一个时辰后,夜色已深,王庭偏殿的烛火却依旧明亮。
葛逻禄首领刚从庆功宴上离席,便被杨毅的亲卫引至此处,殿内只摆着一张案几,杨毅正独自摩挲着腰间的佩刀,神情与白日宴饮时的爽朗判若两人。
“首领请坐。”杨毅抬了抬手,声音平静无波。
葛逻禄首领心中一凛,依言坐下,却不敢放松警惕。
他见杨毅迟迟不说话,只盯着烛火出神,一时间汗流浃背,心中慌乱不已,终于忍不住试探着问:“大帅,深夜召属下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杨毅缓缓抬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直射向他:“这些日子,你与回纥部在草原上东征西讨,势力越发壮大,可真的是可喜可贺啊!。”
首领刚要谦逊几句,却听杨毅话锋一转:“但草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容不下两个强者。
现在就剩下回纥与你们葛逻禄两个部落,一时间让我难以决择,不知道该留下谁来管理草原,但我更希望是你。”
他顿了顿,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我给你一个选择——一个月内,消灭回纥所部,统一草原。
届时,我会册封你为‘草原都护’,你的部落可世代管理这片草场,每年只需向朝廷纳贡战马,牛羊,其余事务全由你做主。”
葛逻禄首领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帅……这、这万万不可!回纥部与我部虽偶有摩擦,突然让我们刀兵相向?末将实在是不忍心……”
“不忍心?”杨毅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我要的不是两支互相掣肘的势力,而是一个能彻底掌控草原的臂膀。
回纥首领野心勃勃,你以为他真甘心久居人下?若等他羽翼丰满,抓到机会,第一个杀的就是你!然后吞并你的部落!”
他俯身逼近,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若照做,富贵权势唾手可得;你若不肯……”
佩刀突然被抽出寸许,寒光映在葛逻禄首领脸上,“明日起,我军便会与回纥联手,先踏平你葛逻禄的营地。到那时,你和你的部落,都将化为草原上的飞灰。”
“大帅!饶命啊!”葛逻禄首领猛地站起,脸色煞白,“回纥部现在有骑兵三万余,我部虽不相上下,但若真要厮杀,只会两败俱伤……”
“两败俱伤?呵呵!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杨毅收刀回鞘,发出“咔”的轻响,“那是你的事。
我只要结果——一个月后,要么看到回纥部覆灭,要么看到你人头落地。”他转身望向窗外,语气不容置喙,“回去好好想想,是选一条生路,还是带着全族走向死路。”
葛逻禄首领僵在原地,后背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湿,只感觉浑身发冷。
他望着杨毅决绝的背影,终于明白这场召见从不是商议,而是最后通牒。
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他脸上的挣扎与恐惧——一边是世代相争的宿敌,一边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汉军统帅,无论选哪条路,似乎都浸满了鲜血。
“退下吧!要是明天之内想通了,需要任何帮助都可以来找我,否则,过时不候。”杨毅挥了挥手,再没回头。
葛逻禄首领踉跄着退出偏殿,夜风吹在他脸上,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他知道,从踏入这殿门的一刻起,草原上的平衡已被彻底打破,而他的部落,已被推到了不得不下定决心的悬崖边。
葛逻禄首领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城外的部落营地里,牛油灯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着帐内众人紧绷的脸。
他刚从王庭返回,便让人召集来了手底下的心腹将领,身上的狼皮披风还带着夜露的寒气,一坐下便将杨毅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出来,最后重重一拳砸在矮桌上:“杨大帅给了一个月期限,要么灭了回纥,要么咱们全族陪葬。”
帐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灯花偶尔“噼啪”爆开的轻响。
心腹老臣猛地吸了口凉气,手里的旱烟杆“啪”地掉在地上:“这……这是逼咱们往死路上走啊!回纥部与咱们势均力敌,真要打起来,就算赢了也是惨胜,到时候还不是任汉军拿捏?”
部落的万夫长脸色涨红,按着腰间的弯刀道:“要不……反了?咱们手里有进三万骑兵,联合回纥拼一把,未必怕了汉军!”
“糊涂!”老臣厉声打断他,“汉军能轻轻松松灭了吐蕃四万精锐,岂是咱们能抗衡的?再说回纥那伙人,向来见利忘义,你敢保证他们不会转头把咱们卖了?”
帐内顿时炸开了锅,有人主张忍辱负重,先答应杨毅,再暗中联络回纥求和;有人觉得杨毅是想坐收渔利,不如假意应承,拖延时间另寻出路;还有人忧心忡忡,念叨着部落里刚分到的草场和牛羊,若是打起来,这些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业怕是要毁于一旦。
葛逻禄首领看着众人争执,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想起白日里杨毅眼中的寒意,那不是玩笑,是真的会动手的决绝。
又想起回纥首领近日的嚣张,仗着枪到的牧场肥沃,几次三番在边境挑衅,若真能借汉军之手除掉这个心头大患,未尝不是好事——可代价呢?是无数族人的性命。
“都静一静。”他猛地低喝一声,帐内立刻安静下来。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金色酒杯,声音沙哑,“杨大帅要的是草原统一,是绝对的掌控。咱们不打,他会找借口灭了咱们;打了,咱们就算赢了,也得掉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