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花女似乎终于意识到威胁,整片藤墙突然像活物般向内塌陷。
所有藤蔓同时转向,露出藤墙后那具被无数根须贯穿的躯体——她的“本体”竟是半具嵌在藤墙中的女尸。
尸身胸口处长着一株妖艳的猩红彼岸花,花蕊中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胎儿面孔。
“原来藏在这儿……”我冷笑,悄悄摸向袖中最后一张紫符。
林枫的雷火剑已轰然斩下,剑光与藤蔓相撞的瞬间,我听见女尸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仿佛她等的,正是我们亲手劈开这道“门”。不过一下子被藤蔓包裹着。
“万剑齐发。”林枫的嗓音像被雷火炙烤过,低沉而爆裂。
他双指并剑朝天一举,背后那柄由十二道剑光合铸的巨剑瞬间炸散,化作漫天星雨——不。
是漫天剑雨!千万点寒芒在穹顶之下骤然亮起,像一场逆行的银色流星雨,拖着细长的雷尾,以毁天灭地之势倾泻而下。
轰——!
雷音未落,剑雨已至。每一道剑光都携带赤金火舌与幽蓝电弧,所过之处,空气被撕出真空裂隙,发出尖锐到几乎刺穿耳膜的爆鸣。
藤蔓编织的“墙”在第一波冲击中便千疮百孔,焦黑的断枝与腥绿的汁液像暴雨般四溅。
那些被斩断的藤条落地仍在扭动,却被紧随而至的剑气钉成蜂窝,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藤花女尖啸一声,声音不再是甜腻,而是千百个童声叠成的怨咒。
她嵌在墙中的女尸本体猛地睁开灰白瞳孔,胸口那朵猩红彼岸花骤然怒放,花盘裂成七瓣,每一瓣内侧都浮现一张细小的人脸,齐声哭嚎。
霎时间,所有藤蔓倒卷而回,像被无形巨手拽动,层层叠叠地裹向女尸本体——
噗!噗!噗!
藤蔓缠上尸体的瞬间,竟直接扎进皮肉,与骨骼、经脉融为一体。原本半嵌在石壁中的残躯被强行“缝补”完整,苍白的皮肤下鼓起一道道青黑脉络,仿佛有无数条蛇在皮下穿行。
彼岸花的花蕊喷出猩红血丝,血丝凝成半透明胎膜,将整具尸体包裹成一枚巨大的“茧”。
剑雨轰在血茧上,发出金属撞击般的铿锵巨响。火花四溅,却只留下浅浅白痕。
“她在蜕皮!”我瞳孔骤缩,袖中最后一张紫符无风自燃,“再让她长一层壳,就真成不死身了!”
林枫脸色苍白,额角青筋暴起,显然万剑齐发极耗心神。他却半步不退,左手剑诀再变——
“剑二·雷池。”
轰隆!
所有飞剑忽然悬停半空,剑尖朝下,雷光在彼此之间疯狂跳跃,眨眼织成一座倒扣的雷电囚笼,将血茧死死锁在中央。
电弧如蛇,顺着藤蔓游走,每一次炸响都让血茧表面鼓起焦黑水泡,胎膜里那些细小胎儿面孔发出痛苦嘶嚎,声音尖锐得仿佛能直接撕裂魂魄。
我趁机启动紫符,符纸“嘭”地化作一道紫黑火鸦,火鸦双翼展开,竟发出乌鸦啼血般的凄厉叫声,直扑血茧最薄弱的顶端——那里,有一截尚未被彼岸花血丝覆盖的苍白指骨。
“破!”
火鸦撞指骨,紫黑火焰瞬间渗入血茧内部。
“咔……咔啦……”
蛋壳般的碎裂声响起,猩红胎膜从内向外龟裂,缝隙里爆出刺目的白光。
林枫猛地并指一压:“剑三·天劫。”
千万飞剑同时俯冲,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雷火巨柱,狠狠贯入裂缝!
轰——!!!
爆炸的气浪将我掀翻出去,后背重重撞在藤墙上。耳边嗡嗡作响,鼻腔里满是焦肉与血腥混合的腐甜。
尘烟散尽,原地只剩一个焦黑的深坑,坑底静静躺着那具残破女尸,彼岸花被连根炸断,花茎断口处汩汩流出淡金色液体,像融化的琥珀。
那些细小胎儿面孔扭曲成一团,发出最后一声微弱呜咽,随即化作飞灰。
我踉跄着走到坑边,用脚尖拨开灰烬。灰烬下,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猩红花种正微微跳动,像一颗尚未死透的心脏。
“还没完。”我低声道。
林枫抬手,最后一柄飞剑悬在花种上方,剑尖雷光吞吐。
“烧吗?”
“不。”我眯起眼,撕下衣角将花种裹起,“她敢把‘门’种在自己心脏里,说明外面还有更大的根。留着它——”
我攥紧那枚仍在蠕动的花种,掌心传来黏腻而冰冷的脉动。
“让它带我们去找真正的母株。”
“它带我们去找真正的母株。”
我话音未落,掌心的花种猛地一缩,像被针刺的活物,竟顺着指缝钻进了我的血脉。
一阵冰凉的剧痛从掌心直窜上臂,皮肤下凸起一道紫黑色的细线,像一条被唤醒的幼蛇,沿着静脉疯狂游向心口。
“该死!”我屈指成印,想将它封在肘弯,可林枫比我更快——
“别动!”他并指如剑,在我肩头一点,雷火剑意化作细若游丝的电芒,瞬间缠住那道紫线。
电芒与花种相撞,发出“嗤”的一声,像滚烫铁块落入冰水,紫线被逼退半寸,却仍顽固地蠕动,只是速度慢了下来。
林枫脸色更加苍白,额上冷汗滚落:“它在吸你的生气做养分,最多半炷香,就会扎进你心脏。”
我咬紧牙关,撕下一截衣布死死勒住上臂,抬眼望向藤墙被炸出的巨大豁口——豁口外,是一条幽深的甬道,石壁同样布满藤蔓,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仿佛整片通道都是某株巨物的根须。
“那就取出来。”我冷笑一声,用指甲在掌心划开第二道口子,直接取出花种,鲜血滴落,花种的蠕动竟微微一顿,像在犹豫,“它想扎根,想的美。”
林枫皱眉,终究没再阻止,只抬手一招,悬空的飞剑“嗖”地缩小,化作一枚剑丸没入他手中。
我们踏入被炸出的通道,每一步,石壁上的暗金藤蔓便轻轻震颤,似在呼吸。
“感觉到了?”林枫低声问。他的脚步极轻,几乎踏雪无痕,可剑意却凝而不散,随时准备斩出。
“在更下面。”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跳声……不,是根须在鼓动,整片地宫,可能都是它的腔室。”
话音未落,前方甬道骤然开阔,一股潮热的腥风扑面而来——
那是一座倒置的“森林”,头顶是倒挂的石钟乳,却每一根都被粗如人臂的暗金藤蔓贯穿,像被钉死的巨兽肋骨;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空洞,黑暗中漂浮着无数猩红光点——全是彼岸花的花苞,密密麻麻,如血海繁星。
而在空洞中央,一株巨树般的藤蔓主体扭曲盘绕,树干上布满人脸,鹰潭国士兵,凌霄剑宗的弟子,表情各异,或哭或笑,或怒或怨,全部栩栩如生。
树心处,一颗巨大的心脏正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有金色浆液从树纹裂缝中渗出,滴落虚空,发出“咚——咚——”的回响。
我感觉脚下冰凉坚硬的纹路——低头一看,我们脚下并非岩石,而是一层半透明的“膜”,膜下是流动的金色浆液,与巨树心脏相连。
“看那里。”林枫抬手,指尖剑气划破黑暗。
巨树最粗的一条根须上,嵌着一具熟悉的身影——白衣染血,长发垂落,正是先前失踪的值守的凌霄剑宗的弟子……。
她双眼紧闭,胸口却开着一朵完整的彼岸花,花蕊中正孕育着一枚与我掌中花种一模一样、却大了数十倍的花种。
“母株在借她做‘温床’。”我声音发涩,“一旦花种成熟,她就会像藤花女一样,被抽干血肉,成为新的‘门’。”
林枫眸色一沉,剑丸在指尖嗡鸣:“那就连树带花,一起劈了。”
我却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翻转,露出那枚被血布包裹的小花种——此刻它已吸饱我的血,在布下透出妖异的红光,像一颗即将孵化的卵。
“不,我有个更疯的主意。”我咧嘴,血腥味在齿间蔓延,“让它带我‘回归’母体,从内部撕开这棵树的心脏。”
林枫瞳孔骤缩:“你会被同化!”
“所以——”我将血布塞进他手中,指尖在布上迅速画下一道血符,“三息之后,若我神魂未散,你就引雷劈我掌心。雷火破邪,血符为引,里应外合。”
不等他回答,我猛地撕开包裹的布条,紫黑花种“噗”地一声钻破皮肤,化作一道血线直射巨树心脏。剧痛中,我仿佛听见无数童声在耳边嬉笑,眼前景象倏然颠倒——
我被拉入了树心,黑暗里,金色浆液如海,每一滴都映出一张人脸。
我悬浮其中,看见自己的血管正被无数细丝缠绕,心脏位置,那枚小花种已生根发芽,根系疯狂掠夺我的生机。
而在根系尽头,剑霄宗弟子苍白的面容浮现,她睫毛轻颤,仿佛下一秒就会睁眼。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最近的根须上,血符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沿着根系逆流而上!
“林枫——!!”
外界,雷光乍破!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