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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神殿的内城,有几个集市,我曾经来过,大概是现在的东都更加繁荣,这里的市集早已冷清下来。但沿途经过的屋宇间,仍可听见隐约人语,窗牖中也有人影走动。

并不像小白说的那样,内城已经空了。

我忽然明白了,无忧怕是早算准了我疑心重,越是劝阻,我越会前来。

才故意借小白之口,诱我闯入。

与这位自称“算无遗策”的魔界公主周旋,果真须步步为营。

我隐去身形,悄无声息地穿行于内城之中,御空疾行许久,眼前竟又现出一道望不见尽头的巍峨城墙。

夜色如墨,在我越过那堵高墙的刹那,整片天地骤然翻转。一片祥和的光明。

这里的风已经有了神界的味道。清冽遥远。

空中日月同辉,流云泛着七彩光泽,眼前一片广袤平原,再远处有一圈低缓山峦,数条江河蜿蜒交汇,在中间有一座纯白的巍峨高山拔地而起,峰巅没入天际。

这里灵气丰沛,恍若初春。外界早已秋风萧瑟、万物凋零,此处却依旧繁花似锦,碧草连天。

那一圈小山上依然散落着不少屋宇,彼此相隔甚远,却比外面的更加恢宏壮丽,宛如天宫神殿。

万神殿本就是封印神的地方,方一踏入,无处不在的灵压便如枷锁缚身,愈往深处,压迫愈重。

在这里,隐身或飞行皆会与此地灵压正面冲撞,想要悄无声息地潜入,绝无可能。

我索性现出身形,自半空落下,纵跃疾行。

不多时,我便越过那圈小山,来到那座白色高山脚下。

一座玄黑巨门赫然矗立眼前,与万神殿入口的巨门材质相同,似金非金,似石非石,表面泛着幽幽蓝光。无数古老符文在门扉间流转明灭,门柱两侧赫然刻着八字:

玄天煌煌,神威赫赫。

我站在门前,看着那座山通体纯白,静默地矗立于天地之间。

那不是雪色,也非玉光,而是一种更接近本质的“无”。与其说是山,更像是个巨大的墓冢,我凝视着它,甚至能感到一股无形的、沉重的“死寂”正从山体弥漫开来,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正自犹疑是否继续前行,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

一位身着红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立于我身后,无声无息。

他含笑端详着我,语气悠然:

“我看小友在此门前徘徊良久,踌躇不前。若心意未定,不妨卜上一卦。”

言罢,他指间一翻,一具古朴卦筒凭空显现。

我接过,轻摇,一签落地。俯身拾起,看着签文,默然不语。

“如果你还想再算一次,其实,你早已知道答案了。” 他微微一笑,眼含深意。

我将卦签握紧,抬头问道:“多谢仙长指点。敢问仙长,可是来此一心证道之人?”

“我叫金乌。”他目光掠过我,望向那白色的巨山,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倦意,“我们躲在此地,不过是想寻个清净,孤独地老死罢了。”

我心中骤然一凛,原来他就是神将金乌,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了,怪不得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我的身后。

熊可可曾听陆七两提过,万神殿确有三位真神:一位是被封印于此的相柳之祖,一位是私逃下界的陆七两本人,还有一位,便是奉命追缉他的神将金乌。

熊可可说金乌是个女将,不禁抬头打量,眼前这人,身形虽不魁梧,却是劲瘦矫健,肩宽腰窄如猎豹,一身装扮也男里男气的。不过仔细一看,眉宇间确也藏着几分清丽之姿。

她察觉我注视的目光,竟未动怒,只轻咳一声,“小友是何人遣来神山的?”

我发觉失态,连忙低下头,心想原来这山已属神域,那一围连绵的小山,竟是内城的界限,怪不得所有房子都在山的向外一侧。外侧能听到人声,这里却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她不问我是谁,也不问我为什么来这里,却问我是谁派来的。

难不成她以为我是从上界派来的。

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大概能走到此门前,已是凡人所不能及。

我可不会告诉他,是在冥是一万年的搏杀,我才能站在这里。

但在这个封印里,如果我和她打起来,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好在,我从熊可可那儿听来了许多上界的故事,又知道白掌柜前几天将上界搅乱,于是就含糊其辞, “嗯……对对……嗯……此事不便多言,日后自见分晓。”

她一听此言,竟真不再追问,毕竟我也没问她,本是来抓陆七两的,却为何和他滞留此地。

我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后退去。

她并未阻拦,反而一路将我送至那圈小山的边界处。

我拱手一礼:“有缘再会。”身形一转,便没入风中。

她在身后高喊,“我的箭,还没还我。”

我当然假装没听见,金乌所用的神器乃是射日神弓,方才那占卜的卦筒,想必就是她的箭囊,而筒中每一支签,无疑皆是神箭。

正好我手中缺一件趁手兵器,先“借”她的一枚神箭用几天。

……

第二日午时,我早早的来到了西市。

此地原有许多摊位,修行者们常在此交换或售卖手中材料,也是我初次遇见无忧之处。如今却只剩一片空旷的青石广场,四下寂寥,半个人影也无。

我寻不着可供藏身之处,便独自静立在广场一隅的阴影里。

日影渐移,过了许久,才见远处一道身影徐徐走来,无忧依旧顶着“遇仙”那副清隽皮囊,在十步之外驻足,安静地望向我。

我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翻,那支从金乌处“借”来的神签悄然落入掌心。

“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点了点头。我素来惧怕危险和麻烦,而无忧本身就是危险与谎言的化身,于情于理,都该除去。

“可惜你不能杀我,至少不能当着熊可可的面动手。他会以为……你杀了遇仙。”她唇角微扬。

话音未落,街角便传来熟悉的憨厚嗓音:

“八九,小六姑娘没一起来吗?”

我转头,只见熊可可正挠着头走来。

“你不是被火月禁足了吗,怎么还敢出来?”我问。

“遇仙说你们约在这儿见面,我以为小六姑娘也会来……”他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期待。

我暗自叹息。旁人吃一堑长一智,他可好,在女人身上,吃了一堑,又吃了一堑……永远不长记性。

如果我告诉他小六是鬼王,他一定不会信;告诉他小六是灵兽,对他可能是一种伤害。

但我决定伤害他,“小六是苏圆圆的灵兽。”

熊可可瞪大了眼睛:“八九,你别骗我,哪有那么漂亮的灵兽?”

“你昨夜去内城了?”无忧忽然插话。

“我们此刻不就在内城?这里到处是人,何来‘空城’之说?”我反问。

“我说的是三天之内,”她眸光幽深,“至多三日,整座内城将成空城。”

“你如何得知?”

“我猜的。”她轻笑,“天才凭直觉,凡人凭经验,庸人凭欲望,蠢材凭情绪……你刚才是不是很生气,手中那支,是下下签吧?”

“是上上签。”我淡淡道。

“你俩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熊可可一脸茫然。

我与无忧同时转头,几乎异口同声:“饿不饿?吃饭去。”

我们去了东都最气派的酒楼,点了最贵的酒菜,反正这是熊可可他家的产业,不必付钱。

吃过饭后,无忧抬眸问我:“会下棋吗?”

我捻着杯中残酒,颔首:“略懂一二。”

自从我跟熊可可学会下棋后,我还从未输过。

可转眼连输了两局,我执子的手悬在半空,终是放回棋盒。

“五局三胜。”

“是我不知深浅,”无忧笑着说,“如果你输了,帮我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