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新王历第五年 一月中旬(暮夏)
说到底,随着势力的发展,复撒不可能忙的完。但也不敢撒手不管。只能尽力而为。
深知复撒忙不过来的深渊在观察复撒的动向之后,又悄悄的观察芙莱娜。确认她完全安全后就放下心来。他也实在是忙的没时间用这些新加入的人做部署。光整合都要花许多精力和时间。
这也导致这一段时间加上之前,031团都没什么大动静。
但复撒想起来还想笑,因为他想到了:《关于8200人如何在没有内衣的情况下维持士气并剿匪的108个细节》
只能心里称赞:不愧是四阶,这场面都能撑住。
但他也不只是干看着。他让深渊全权负责不代表他不给一点帮助。
打开大地图仔细研究后复撒发现这里非常的乱,各个势力自400年前刚从无光之地解放为阳光照耀的地面后,这里的矛盾就一直存在。而且随着起初的小矛盾引发的大矛盾,再到400年积累下来的因旧矛盾引起的新矛盾叠加,让这些势力都不可能调和。
各种原因和细节看的复撒发麻。就好似隔壁老王的二舅跟仇人打架,被自己远房亲戚听到后告诉了老王二舅的三爸,然后那个三爸托自己的老兄弟帮忙,老兄弟找到自己母亲娘家这边的大伯委托仇人的姨妈去派自己劝架。
这都哪跟哪啊?!
要不是这次想把深渊接回来,复撒还真不会太在意这些势力的破事。他怕深渊走了后这里的某个势力以这个村子里哪个人的哪个家里的那条狗把他踢了为由找上门来占地。
要是都灭了确实没困扰了。但根本原因是灭不了。不是战场上打不过,是自己这边的后勤和其他保障打不过。
打仗不是两边都嗷一嗓子上去干,而是一大堆自己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一切加起来,最后凝聚在这些战士身上,在战场上见结果。
抛开一切事实,过程和成本的都是耍流氓。
但流氓复撒不在意。
这个大流氓考虑的是流氓也得吃饭。
实在不行关模块。能开我就能关,至于那些什么加成啊,下限啊,见鬼去吧。都要饿死了,哪还管那些?
见031团不出动,首旗和比默斯这两个就带着仅剩的六百近七百人打“野”去了。
他们作为深渊的外援,大大减轻了031团巡逻的压力。也是一支很好的宣传部队。
复撒不会在这里的平民面前露脸,一是怕抢了深渊的关注,这里的基层群众把深渊看的越高对他们越有利,自己没必要也不该抢。二是自己本人还算不上伟岸高大,一般人对更高位的人幻想都不同,比如列宁。
复撒自知自己不属于任何一个幻想。贸然出现只会显得很没排面,拉低他们对自己的期望值。
于是他将所有的工作和时间全扑在解决后勤和大本营建设中了。根本不出现。
芙莱娜一直都在主动出击,主动的聊起话题,一直在夸满斯缇香。满斯缇香则很理性,全信了,盈盈的笑着。
这里的骑士不是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而是真正有高贵精神的战士。他们不说脏话,不高傲,不高冷,也不鄙视。给了满斯缇香一种特别的安全感。每当她与一位不熟悉的骑士搭话时,从没有哪个骑士显得不耐烦和冷漠。
她开始重新看身边的这些人,只不过院子前的门插着门栓,她看不到外面的世界。
她执着的打了一桶水,但有骑士帮她提水,帮她生火烧水。也没有问任何问题。
“谢谢。”
“不用客气,王将你带回来,肯定是和我们一样,是他需要的人,也就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人。王始终说着,我们在一个家里,互相就是家人,理应在困难时互相支撑。”
家庭?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词让她有些错愕。
她心中思绪万千,却什么也抓不住,各种思绪都是一闪而过,她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也没办法知道那些都是什么。她哑口无言。
火烧着,水底开始起泡,浮上水面破开。
白云骑士:“很快就好了。”
温热的水蒸气扑到满斯缇香脸上。在这炎热的环境中,她感受到了切实存在的温暖。
“水烧好了。你要怎么用?”
“倒在这个盆里吧,谢谢。”
“水还很烫,但别用凉水掺进去,凉水没有蒸煮,还是有隐患的。等它过会凉了再用。”
“好的。”
骑士们大多都在训练,他们轮流处理需要的后勤。每个人都会被轮到,每个人都不会偷懒。芙莱娜也在忙自己的魔法,她是学的快,不代表不用学就能会。这逆天难度的课程不像其他世界那样遍地都是法师。
骑士们训练时爆发出的力量满斯缇香不敢靠近,芙莱娜的魔法原理她也根本看不懂。与其打扰她和他们,不如把自己收拾好。
现在自己也是有人在乎的人了,要洗洗,顺便打扮一下。
等水放凉,满斯缇香开始洗头,头很痒。等洗干净了再洗脸。
“用这个。洗的更干净。”
好几个皂荚被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皂荚,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能洗头。”
“你先放这吧。它怎么用?”
“找这个可以捏的动的。扣下来,混进头发里抓。”
满斯缇香用手握着头发一捋,捋掉大量的水,拿起皂荚。
“我扣不动啊,怎么用?”
“还是我帮你吧。我也没怎么用过,但我看公主经常用,她和我们说,如果你需要,我们就拿出来给你。你先洗。”
满斯缇香在将头发浸在水里。白云动手很快,带着铁手套的手娴熟的扣开皂荚。力气够,也不怕划手指,皂荚本来就不危险。
“给,过下水,揉搓,再揉在头上。”
“嗯。”
她洗完头,换了水,洗脸,仔仔细细的把脸搓干净。好久都没洗脸了。脸是真的脏。感受着手上厚厚的泥垢,她甚至都脸红了:头一次这么脏。
在确认脸洗干净后,她把水倒掉,用手捋头发,头发直直垂下,超过肩膀。
下午的太阳照进院子。芙莱娜停止学习,走出屋子。骑士们也中场休息,享用值班兄弟们做的饭和热水。
下午的阳光照在满斯缇香的右脸上,不健康的脸上还是能折射出生命的光,她正用手挽起头发,见芙莱娜出来了,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芙莱娜看呆了,她知道她好看,但怎么忽然觉得她变的更漂亮了?是错觉吗?
“你……好漂亮。”
满斯缇香笑的更灿烂了:“谢谢。”
门闩被一个骑士取下,大门被打开。洪亮的声音忽然从外面响起,好像这扇门有着非凡的魔力,将这里与外面的世界阻隔。
不过这其实是恰巧而已。
下午的金色阳光从门外照进来,一个队列整齐的战士从门前经过。是031团的战士。
明白剿匪重要性的骑士们都沉默的不再发出一点声音。他们想到了之前的所见。
那个开门的骑士又把门关上,正当他要再插上门闩时,芙莱娜制止:“打开吧。又关上干嘛?”
骑士再次将门打开,此时,门外已经没有了战士。
强悍的骑兵在各个道路间奔驰,绊马索被他们轻易的识破,从路上一闪而过。路边埋伏的土匪躲在长杆武器的攻击距离外,见没得逞,要跑。
转身就被后面赶来的骑射射中,非死即伤。
“抓活的!”
这句话引起了存活土匪的惊慌,他们争相逃窜,这正好让他们暴露出来。
这个地形不适合骑兵,但这些战士们骑马只是为了增加机动性。他们自己有抓人的一套办法。
没有人能反抗极快扑来的利刃和疾驰而来的弓箭。连一片护甲都没有的土匪不具备杀死骑着马飞奔的全甲骑兵的能力。
他们被赶到马跑不到的地方。当他们慌张跑一段路回头时,看见那些骑兵们还在那里堵着。正心里庆幸自己能逃掉,忽然前面传来一声惨叫。
又将头转回来的土匪看见身前的两个人,一个肩膀中箭,一个胸膛中箭。
“有埋伏!”
一群身上披了一层草衣的战士突然出现,在土匪们惊恐的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算是二愣子也知道现在不能打,必须跑。当他们全力奔跑,注意力全在身后时,他们触发了深渊所属战士们布置的简易陷阱。作用不大,就是让他们绊一跤而已。
但造成的后果就不一定小了。
惊慌失措的土匪们在爬起来时,看见原本在远处骑着马的骑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下马来到他们眼前了。
有运气好的土匪没有踩到陷阱,跑的越来越远,身后完全没有追兵的时候,他弯着腰喘着粗气,露出侥幸的笑。
正要再走,一支冷箭精准射中他的脚踝。
“你们逃不掉。”
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声音。但真真切切的存在。
整顿结束的深渊下令了。
堵大路,埋伏小路,这是最外围的一圈。
设陷阱,埋伏在地图标记点周围,将其包围,这是中间的那圈。
穿插在各个土匪势力之间,起到分割的作用,配合外面的包围。这是最里面的那圈。
现在人多,完全可以这样搞,也能做到一个不漏。
而且还有件事,复撒不说,深渊他们也知道:031团在这里建立群众基础,组织民兵不只是单纯对抗土匪。还有自己单独招兵的心思。
不过现在没必要暴露自己这些民兵,毕竟大本营的补员已经来了。保留这些民兵可以提高他们以后对抗人祸的抵抗力。
最外圈范围最大,路径最多,布置时间长。
最里面敌人数量多,隐蔽性差,需要时机成熟。
中间那圈却正好,能最快落实。
最外侧的战士被派去和他们一起,因为最外层都是新来的人,还不会陷阱,这次是个学习机会。三三制,老带新可以加速新人技能和意识的成长。大量的人手也能让陷阱更多,布置的速度更快。
这是个费时间不费人命的活。有危险,但不是很致命。一个团三张地图,深渊就算犯傻了,那两个公大夫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手下送死。
那么精细的地图,放到真实世界的古代可是大宝贝。因为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和不讲理讲原理的魔法,这样的地图也不是独一无二的。
土匪们不知道他们即将遭受毁灭性打击,还以为呆在那个看上去坚固的营寨里,031团进不去。消息不通的他们,还以为他们只有那么多人,无力组织进攻。
他们依旧是乌合之众,谁都不服谁。依旧互相吹捧,暗自捅刀子。依旧无组织无纪律,为口角打个你死我活。对后面的死亡全然不知。
外出打仗有经验的冈仑犯了许多潜行时的错,可大量的战士和自身的护甲与实力让他有绝对的容错。他的经验一点点累计起来成了可怕的技能。
在土匪哨兵的眼睛下,布置陷阱。睁眼瞎的土匪还以为是风吹动了草。
头上带着草圈,身上穿着草衣的战士们这次没有穿盔甲。因为穿了后不方便在这难走的地形中走,甚至会变成自己的棺材。
冈仑打手势:伸出右手掌手心向自己,之后手腕向左弯,再向后转。(意为:潜行,不要杀死敌人,也不要被发现,行动。)
为了避免被后面活动的土匪察觉异常,这条路附近也没放什么明显的陷阱,只是做了些很自然的陷阱,只是挖一个坑,就像老鼠刨的一样,被草掩护着,能让人一脚踩空。摔一跤可能会打断逃跑,也可能扭伤某个人的脚。
中招的人只能骂一句晦气。
满斯缇香这个晚上躺在还算舒服的床上,感受着自己清爽的脸和头皮。前所未有的感到安心。第一次身边有这么多强大温柔的人保护,自己也不再忙碌,不再焦虑。她的精神混乱减轻了。
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睡意。她裹紧被子,明明有些热,但她还是这样做了。
明亮如水的眸子看着屋顶。
我是不是该想些什么?
大脑很清醒,但什么都没有想,眼睛也不知道该在这个黑暗中看向哪里。
第二天鸡叫,她才发觉自己睡着了。不知道自己怎样睡着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了后依旧安静的躺在床上,外面有明显的光。
我从没这么安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