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通道里,空气也为之沉凝。
凌越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在锋利尖锐的地面凸起石刃上用力划过,而后动作不算快的抬手,掐住了解雨辰的脖子。
解雨辰背靠着岩壁,苍白的薄唇抿紧,却是一动不动,低垂了眉眼,一副逆来顺受任凭处置的姿态。
凌越的大拇指在解雨辰耳后摩挲了几个来回,收回手的时候,被划破的中指和无名指指尖在他脖颈上留下两道血渍。
感受到她的动作,解雨辰这时才抬眸看向她。
脖颈上还有些许濡湿的凉意,解雨辰迟疑了一瞬,方才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指尖果然沾染了一点鲜艳的猩红。
她是相信他的。
沉入寒潭深处的心仿佛得到了救赎,解雨辰抿得泛白的薄唇唇角动了动,斟酌着该如何说清楚自己刚才的状态。
不等他开口解释,凌越却是抢先问了一句:“神公兄去哪里了?”
他们下山洞,为的就是处理神公兄的神像。
一路走来,神龛残破的废墟见着了,神像却至今也没看见。
它是不能自行移动的,即便是神公弟有短距离闪现的能力,想要离开这里,也需要依附控制灯瓜作为寄宿体。
萦绕在耳畔一直在努力蛊惑他的声音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掐断,骤然消失。
解雨辰嘴角微微翘起,“如果我没猜错,它应该一直跟着我们。”
凌越歪头,视线落在解雨辰脖颈上那两道刚才她留下的血痕。
耳后没有人皮面具的痕迹。
她的血也没有让解雨辰产生什么明显的变化。
所以是仅限于解雨辰个人才能感受到的某方面影响和变化吗?
解雨辰就像能读懂她的表情,毫无障碍的直接回答:“没错,刚才你问我怕不怕和你一起困死在这里之前,我都没有察觉到它对我心底深处阴暗面情绪的放大。当我反应过来,意识到这一点,它给予的情绪影响立刻就失去了作用。”
他说完这番话,特意停顿了几秒。
习惯性的去观察凌越的反应。
他在想,凌越会不会问他,他被放大的阴暗情绪是什么。
答案是理所当然的没有。
凌越只是觉得他说话说一半是不是出现什么意外了,回头看了他一眼。
见解雨辰目光深邃且有神,不像中邪的样子,就收回视线,重新打开手电筒,探头往前面爬。
在她的认知里,解雨辰还是很靠谱的。
如果他说话说一半,说明对方是出于某种考量,判定那些信息暂时不能说出口。
凌越便一心一意继续往通道深处探索了。
见此情况,解雨辰也不失望,从善如流的继续说:“从情绪到躯体行为的影响消失后,它很着急,一直在我耳边蛊惑我。”
这时候凌越才有了反应,停下动作侧身坐在地上,回头看他:“它说了什么?”
然后凌越亲眼目睹了解老板泥巴猫猫一样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在她看来有些奇怪的微妙表情。
好像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出现了无法用语言去具体描述,但落在耳朵里,仿佛多了几分韵味的变化。
解雨辰说:“它说,它可以让我和你永远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永远不会有人找到我们。”
凌越缓缓侧头,别开脸的时候,视线却还落在解雨辰脸上。
便有了种生动形象的不忍直视的侧目之感。
凌越欲言又止,止欲又言,非常符合某个猫猫忘词的网络表情包。
解雨辰忍俊不禁,脸上露出笑来。
原本他是不该说的,不管是现阶段他和她还有着各自的宿命和责任,还是单纯只看周围的环境。
可解雨辰认为自己被神公兄影响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心头一动,他还是直白的说了出来。
不再像之前无数次,话到嘴边,又克制着压下一切真实的悸动。
“你问我怕不怕,我不怕。我想和你一起死在这里。”
就是这样,不管不顾的把他的一切就这样剖开展露在她眼前。
也不用思考她究竟想看还是不想看,又或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哪怕她只是轻飘飘一眼扫过,未生半点因他而起的动容……
他的本性从来就是这样,既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风光霁月,也不若面上那张春花秋月般的容貌皮囊那样讨人喜欢。
解雨辰喉结滚动,分不清是情绪失控还是压抑太久的报复性倾斜,“凌越,我…… ”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凌越连手电筒都丢在了地上,另一只手竖起食指,轻轻抵在唇上:“嘘,别说了,你现在很不理智,解雨辰,你需要冷静下来。”
解雨辰抬手抓住她捂着自己的手,“我很理智,我也很冷静……唔……”
梅开二度,再次被手动静音。
这次凌越下了大力气,“好,你很理智,你也很冷静,我们先做正事,不要再说了。”
她依旧觉得解雨辰是被躲藏在暗处的神公兄影响了。
否则冷静自持,恪守风度的解老板如何能变成这样?
解雨辰明白她不想听,刚激荡起来的情绪霎时如见了阳光的晨雾,缓缓消散下沉。
无声一叹。
解雨辰再去抓她的手,并未用力扯开,而是握着她手背轻轻捏了两下。
示意自己不会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凌越怀疑的盯着他看了几秒,得到解雨辰眼神保证后,这才半信半疑的松开了手。
等确定解雨辰真的没有再说那些话的意图,凌越暗自松了口气,也不敢说死不死的,更不敢问神公兄还跟他说了些什么。
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它能对你的行为和思想情绪产生影响,一定不是轻易就能做到的。”
否则从最开始,神公兄就可以控制解雨辰做一些不利于她的事。
非要等到几个小时后才开始对解雨辰产生影响,答案只可能是神公兄能力不足,只能缓慢的一点点的制造出足以影响解雨辰的机制和条件。
但是这样的话,另一个问题也自然而然的带出来了。
“它是怎么跟着我们移动的?”凌越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了。
虽然邪神兄弟很怕她,但也不能百分百排出神公兄来一出灯下黑,真就悄无声息的藏在了她身上。
解雨辰见她脱衣服的动作快得来不及阻拦,只能侧开视线。
脸刚转向一边,凌越的手就很不客气的给他掰了回来。
掰得两人四目相对时,凌越似是想起什么,贴在他脸上的手轻轻一抖,又若无其事的挪开了。
解雨辰:“…… ”
有点好笑,又有点郁闷。
凌越还在催促他快脱衣服:“我们最好不要让对方脱离彼此的视线监控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