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气氛，因洛天的宣言而凝固成一块滚烫的烙铁。
命令被下达。
船员们像一台精密机器的齿轮，瞬间开始高速运转。
丹的身影消失在船舱深处，只留下一句回响。
“动力炉过载测试，三分钟后开始！”
艾尼路则飘向了龙腾号的船首，那里是主炮“龙息”的所在。
他张开双臂，狂暴的雷电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化作一条条蓝紫色的电蛇，缠绕上巨大的炮管。
滋啦——
刺耳的电流声，像是风暴来临前天空的怒吼。
大和扛着狼牙棒，跑向了望台，她要占据最高的位置，为即将到来的跳跃进行警戒。
阎化作一团火焰，融入了船体的核心区域，他的朱雀之火将成为龙腾号的第二颗心脏。
克尔拉、安娜、安琪等人也迅速散开，各自回到战斗岗位，检查武器，调试设备。
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除了一个人。
波妮站在原地，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粉色的长发在海风中有些凌乱。
她咬着嘴唇，双手攥成了拳头，又松开，又攥紧。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迈开步子冲到了洛天面前。
“我呢？”
她的质问带着一丝委屈，还有压抑不住的焦急。
“洛天！我干什么？”
“我的任务是什么？”
洛天垂下头，看着这个名义上是自己船员，实际上更像个妹妹的女孩。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却写满了“我想战斗”的执拗。
洛天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却被波妮一偏头躲开了。
“别把我当小孩子！”
她鼓起了腮帮子，像一只生气的小松鼠。
洛天收回手，无奈地笑了笑。
“波妮，这不是在过家家。”
“接下来的战斗，会很危险。”
波妮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
“我不怕危险！”
“大和可以战斗，艾尼路可以战斗，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也是你的船员啊！”
洛天沉默了片刻。
“你的任务，就是待在船上。”
他指了指不远处，正睁着好奇大眼睛看着这边的baby-5。
“保护好她，还有你自己。”
“这是最重要的任务。”
这个安排，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波妮心中所有的火焰。
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又是这样。”
“又是让我待在安全的地方。”
“洛天，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的力量！”
她不是在撒娇，而是在控诉。
一种不被信任，不被认可的愤怒，从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我才不要！”
“我才不要当那个被保护的人！”
洛天看着她。
“这是命令，波妮。”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法动摇的重量。
“我……”
波妮还想说什么，却被那份平静堵得哑口无言。
她知道，当洛天用这种语气说话时，事情就再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正在给主炮充能的艾尼路，饶有兴致地朝这边瞥了一眼。
大和也从了望台上探出头，好奇地看着。
被所有人注视着，波妮的脸涨得通红。
她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因为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你们都能去拼上性命战斗，而我只能像个吉祥物一样待在船上？
就因为我年纪小吗？
“年龄……”
波妮的嘴里，吐出两个字。
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粉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扭曲时间，颠倒因果的诡异气息。
“年龄对我来说，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她大喊出声。
粉色的光芒瞬间暴涨，将她整个人吞噬。
洛天眉头一皱，向前踏出一步。
他感受到了。
那不是单纯改变年龄的力量。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对“可能性”的篡改。
光芒中，波妮的身影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
她的身体被拉长，原本只到洛天胸口的个头，迅速拔高。
稚嫩的脸庞变得轮廓分明，线条凌厉。
粉色的双马尾散开，化作瀑布般的长发，在混乱的气流中狂舞。
更让洛天心头一震的，是另一股力量的出现。
一股银白色的，带着时空波动的能量，从她身上浮现出来。
那股能量，洛天再熟悉不过。
那是属于他烛龙果实的力量！
虽然微弱，虽然不稳定，但本质上，别无二致。
粉色的光芒散去。
一个全新的波妮，出现在甲板上。
她比原来高了一个头，身材窈窕，眼神锐利。
一身干练的黑色作战服，取代了之前的休闲装。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女孩。
她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这是……”
远处的克尔拉发出了不敢置信的低语。
艾尼路脸上的玩味也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凝重。
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体内蕴含着一股让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
“岁岁果实的能力，是扭曲未来。”
“未来”的波妮开口了。
她的嗓音，比之前要低沉、成熟，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
“我可以将自己扭曲成‘无数个未来可能性中的一个’。”
她抬起手。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手掌上。
“比如……”
她的五指张开。
“一个获得了你部分力量的未来。”
嗡——
空间发出一声轻微的震颤。
洛天身侧的一枚炮弹，凭空消失了。
下一瞬，它出现在了波妮的掌心上方，静静地悬浮着。
虽然只是短短几米的距离。
虽然过程远不如洛天那般轻松惬意，甚至能看到空间扭曲的涟漪。
但这确确实实，是空间转移的能力。
整个龙腾号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艾尼路主炮上，电流还在滋滋作响。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撼了。
大和张大了嘴巴，手里的狼牙棒都差点掉下去。
罗宾扶了一下自己的帽檐，蔚蓝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探究。
一笑紧握着杖刀，他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到空间被撕裂时那不和谐的音符。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恶魔果实的认知。
复制别人的能力？
不，这不是复制。
这是从名为“未来”的无限可能中，强行拖拽出了一个“学会了洛天能力的波妮”。
这简直是犯规。
洛天看着她，心中翻江倒海。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认识到岁岁果实的可怕。
这根本不是什么超人系。
这简直就是另一颗“人人果实·幻兽种·尼卡形态”！
不，甚至在某些方面，比尼卡还要蛮不讲理。
“代价呢？”
洛天开口了，打破了沉默。
“使用这种力量，代价是什么？”
“未来”的波妮，身体轻微地晃了一下。
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强行维持着这个“未来”的形态，对她的消耗，显然是巨大的。
“代价，就是我的生命力。”
她坦然地回答。
“维持这个形态越久，消耗越大。”
“不过……”
她咧嘴一笑，那一瞬间，成熟的脸庞上，又出现了那个小女孩的影子。
“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就算把命都耗光，也无所谓！”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击中了洛天的心脏。
他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那双倔强到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他还能说什么？
他还能用“你太小了”这种理由，去拒绝这样一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伙伴吗？
他不能。
洛天缓缓走上前。
他没有再试图去揉她的头发。
他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欢迎加入战场，波妮。”
“未来”的波妮，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开来。
那笑容，灿烂得像是雨后的太阳。
她身上的光芒开始褪去，身形也迅速缩小。
几秒钟后，她又变回了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
她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
洛天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喂喂，没事吧？”
波妮靠在洛天怀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她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她的脸上，却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嘿嘿……”
“我说过……我能行的……”
说完这句，她脑袋一歪，直接在洛天怀里昏睡了过去。
洛天抱着怀里这个小小的，却又无比沉重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
他转过头，看向已经重新投入到准备工作中的船员们。
“所有人，加快速度。”
“我们的队伍里，又多了一个不惜性命的笨蛋。”
“我们可不能让她失望。”
没有人回应。
但每个人手上的动作，都更快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