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婋和笑尘很快就和韩阔达成一致。第一,梓婋是雇主,说的话分量十足;第二,韩阔虽然是开镖局的,但本质上也是江湖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第三,长安郡主的事迹,很得韩阔的敬佩,救助于国有功之人的子嗣,是为侠士义不容辞的责任。
笑尘从过军,对于如何布防布控,烂熟于心,加上梓婋和韩阔的补充,很快三人就敲定了一套初步的布防。
梓婋三人来找赵雷时,赵雷和云雀正在给受伤的男兵喂药。男子受伤不轻,即便梓婋给他缝合伤口又以银针吊命,但此刻还是昏迷不醒,无法自主进药。云雀端着药碗,在床侧急的团团转。
梓婋不请自入,见到此幕,就对笑尘道:“去我药箱里,将送药管拿来。”笑尘点头离开。
半抱着受伤男子的赵雷见到梓婋,就像见到了救星:“言老板,这药灌不下去啊!你看这……”赵雷试着撬开男子的嘴,云雀顺势灌了一点点药汁进去,却又很快从男子的嘴角流了出来。
梓婋安抚道:“没事,我来试试。”于是就侧身坐到床边,将男子的下巴微微抬高,伸出双手拇指,其余四指轻轻地扣住男子的脖子,大拇指在他喉结四周轻柔的揉动。在梓婋的按摩下,男子的喉结突然自己耸动了一下。云雀站在梓婋身后一直看着,看到男子的喉结微动,激动地喊出了声:“诶,诶,诶动了,动了,大公子能咽了!”
赵雷闻言倒不曾注意到云雀的失言,情绪也跟着高涨起来:“那赶紧灌药,快!”
梓婋阻止道:“不着急,等我阿弟过来。大公子此时能小幅度地吞咽,不过是我按摩之下的肌肉反应,此刻他还不能自主进药。”这时笑尘拿着送药管进来了。
这送药管其实并不稀奇,不过挑选粗细长短合适的竹子对半劈开阴干,再以炭火烘烤,将一头微微压扁,以便塞进无法自主进药的病人舌根处,再将药汁缓缓地导入竹子中,以按摩咽部的手法配合,使得病人能将药汁吞下去。
梓婋就是以上述的手法,慢慢地给男子灌药,整个过程耗时很长,中途云雀还去灶上温了温已经冷却的药汁再返回房中继续灌。
一番折腾后,又有赵雷的其他属下进来给男子擦拭身子。梓婋则邀请赵雷去房中详谈。
“赵将军,大公子伤势严重,虽然我已止住血,但还未彻底脱离危险。暂时是不宜挪动的。更何况外面天寒地冻,又大雪不止,大公子也挨不住这极低的气温。”梓婋开门见山,给赵雷分析现在不宜赶路的原因,“不知道赵将军在此情况下,可有应敌之策?”
赵雷原本愁容满面,打算问问梓婋可有更好治疗之法,可当听到梓婋最后一句时,顿时面色大变,双目瞪圆,面露凶相,身法快如闪电般,将梓婋钳制怀中。根本就没给韩阔和笑尘反应的机会。
梓婋被赵雷掐住脖子,一时之间喘不上气来,心中暗暗叫苦:托大了!失策!
笑尘和韩阔立马抽出武器,“休伤我阿姐!”、“快放了言老板!”
赵雷丝毫不听,口吹一声口哨,立马有三个属下冲进了屋子,双方对峙,气氛紧张。
“你们是何人?”赵雷喝问,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似乎只要笑尘和韩阔打错一字,就要将梓婋的脖子捏断。
笑尘见梓婋脸色通红,知道再耽搁,说不定梓婋就要厥过去了,立马放下手中武器,从怀里掏出楚王府的牌子,举到赵雷面前,大声疾呼:“言老板乃楚王府女眷,赵将军休得无礼!”
赵雷看得牌子,并不轻易相信,头微微一扬,示意一个靠前的属下将牌子拿过来。
赵雷仔细辨认后,发现牌子不假,却仍旧未将梓婋释放:“楚王府女眷,怎么会是个商人!还带着商队。说不定这令牌是你们偷的呢!”
笑尘见他不听说,顿时急了眼:“你……”
韩阔此时也收了武器道:“赵将军,我们只是普通商队,若是有歹意,刚才我们言老板也不会出手相救。赵将军,你们只有六个人,能正常行动的也只有五个。而我们加上镖师,靠近二十号人,若是想对你们做什么,你们还有机会在这里挟持言老板吗?请你细想!”
笑尘是急昏了头,关键时刻不及韩阔冷静。韩阔的一番话,倒是让赵雷松了手,梓婋一下子就朝前跌去,被笑尘及时扶住。喉间灌入新鲜的冷空气,将她呛的咳嗽不止,笑尘将她半搂在怀里,给她顺背。顷刻间,梓婋呕出一口鲜血。
众人一见梓婋如此,都骇然不止。笑尘更是双目通红,直接从怀里掏出了火枪,枪口直接对准了赵雷。局势顿时又如弦上之箭。
“大家冷静!”韩阔赶紧站到中间,展开双臂,两头安抚。
“别,别激动!”梓婋随手擦了一把嘴巴,鲜血糊了她下半张脸。刚才强烈的掐握感,让她喉咙现在无比疼痛,说话也是气喘吁吁,“把枪收了,收了!”
笑尘听见梓婋的话,恶狠狠地瞪了赵雷一眼,将火枪收了起来。
“赵将军,我知你的大公子就是长安郡主的长子。我若是有恶意,完全可以不失救,那么现在你的大公子只怕已经凉透了。”梓婋忍住喉间的不适,哑声说道。
“你!”赵雷气恼梓婋的不敬,但又不得不承认梓婋的话是对的。
“大公子的伤不简单,你们带着他,不去大县城,而是投宿这小小芜花镇客栈,一是大公子伤势严重,二是为了掩人耳目吧!”梓婋直视赵雷,“你们一行六人,均是兵士打扮,又带着伤患,目标明显。即便歇脚在这芜花镇,被人找上门也是迟早的事。我不知道你们的敌人是何方神圣,但是同住一家客栈,我们也走不掉。与其受池鱼之殃,不如共同御敌,你说呢?”
赵雷心下讶然梓婋的了然,却还是不放心地遮掩:“谁跟你说我们在躲人的,我们住店的时候,就表明了身份。你这是妄加揣测,可笑之至。”
梓婋反问道:“哦,不是躲人。那你放出信鸽求救做什么?”
赵雷顿时又暴怒,心想求救的信怕是没送出去:“你好大的胆子,胆敢阻截军鸽!”
“赵将军听我说完!”梓婋疾呼,声音压在喉间,艰难发出,“并非是我们截杀了你的军鸽。是有人射杀了鸽子,正好被我看到了。我并不知道你信中写的什么,但我猜测,应该是求救信,毕竟大公子伤成这样,没有专业的大夫,肯定撑不到郡主府。”
赵雷转头看向另一个属下,那个属下道:“将军,距离放信鸽离开,已经有一夜了,目前还未有回转。若正如言老板所说,信鸽已被射杀,那……”
“那要杀你们的人,已经等候在附近了。我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要是被围攻,我们商队也难独善其身。不如共同御敌,以求生机。”梓婋劝道。
赵雷沉思不语,梓婋给他时间考虑。最终赵雷开口,却只问了一句:“据我所知,楚王并未婚配,你如何自称楚王府女眷?你要是说不清,我如何相信呢?”
这问题可让梓婋陷入了尴尬,直接说自己和楚王私定终身,无媒苟合了?她虽然行男子之事(经商),但到底不是男子,还是要脸要名声的。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