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西双城郊外。
张翘楚跌跌撞撞扑到停在荒滩边的黑色轿车旁,裤腿已被路边的荆棘划破,渗出血迹的伤口在冷汗里刺刺作痛。
“张少!”
后座车门猛地拉开,三个穿黑色背心的魁梧男人同时起身,为首一人伸手将张翘楚拽进车里。
“阿邦,开车!快开车!”
张翘楚瘫在后座,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死死抠着真皮座椅,“我被通缉了,警察正在抓我!”
阿邦听后皱了皱眉,示意司机发动车子。
引擎低吼着冲破寂静,车灯劈开两道惨白的光,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前行。
“怎么回事?张少你在西双城闹出动静了?”
“那姓陆的就是个疯子!”
张翘楚咬着牙骂道,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坏了我的事不说,还把宋邵驰那废物送进了局子……现在整个西双城都在找我,只能先去缅国躲一阵子。”
“去缅国哪里?”
阿邦问道。
“叶城。”
张翘楚定了定神,语气透出几分底气,“我家金鼎集团在叶城有分公司,都是自己人,安全。”
阿邦应了一声,酒气混着烟草味喷向后座:“但被通缉了走不了正规口岸?边境的人脸识别系统可不是摆设。”
说完从脚垫下拖出张泛黄的地图,在膝盖上铺开,指腹点在一个打叉的位置,“只能走‘下水’。
曼头村后山那条暗渠,穿过去就是缅国南坎,再转车去叶城。”
“暗渠?”
张翘楚脸色一白。
他听说过那条走私通道,狭窄潮湿,据说还有水蛇出没,“就没有别的路了?”
“张少,要么走暗渠,要么留在西双城等警察上门。”
阿邦摊了摊手道。
车窗外掠过一片漆黑的甘蔗地,风卷着叶子发出沙沙声响。
张翘楚打了个寒噤,想起陆阳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还有警笛声刺破夜空,牙关猛地咬紧:“走!就走暗渠!”
阿邦没再说话,朝司机递了个眼色。
车子猛地拐进一条更窄的岔路,轮胎碾过碎石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张翘楚缩在后座,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西双城灯火,掏出手机想给叶城分公司的负责人打电话,却发现信号早已消失在荒郊野岭。
“张少,这里信号差。”
阿邦解释道,“过了前面那片橡胶林,连卫星信号都搜不到。”
然后从座位底下拖出一个黑色背包,扔到张翘楚腿上,“里面有水和压缩饼干,还有换的衣服——到了南坎,会有人接我们。”
天刚蒙蒙亮。
西双城市区内,一座豪华酒店里。
走廊里响起了行李箱滚轮的轻响。
陆阳站在酒店门口,对曹蒹葭说:“我让阿力送你去机场,直飞银州,落地后曹龙会派人接你,别操心这边的事。”
说着陆阳朝身后的保镖递了个眼色,“送蒹葭到机场,盯着她上飞机再跟上我们。”
“陆大哥,你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曹蒹葭跟陆阳道了个别。
车子驶离酒店,陆阳转身对江艳和曹天宝道:“走吧。”
车队驶出西双城的时候,朝阳正把边境线的铁丝网染成金红色。
陆阳盯着界碑上斑驳的字迹看了很久。
“过了国门,就别用国内手机号了。”
保镖阿伟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当地电话卡,“叶城乱得很,没那么多道理可讲,尤其是咱们这种外来的。”
陆阳接过卡,塞进兜里,没应声。
过了国门,不一会儿车窗外的路牌换成外文。
公路两旁的植被越来越密,橡胶林和香蕉园连绵不断。
路边的建筑染上东南亚特有的艳丽色彩,偶尔能看到低矮的吊脚楼旁,穿笼基的当地人蹲在路边,用好奇又警惕的眼神望着他们的车队。
阿伟坐在副驾,转头向陆阳汇报,“前面到邦达了,过了邦达再走两个小时就到叶城。”
“叶城分新旧两区,咱们住的酒店在新区,相对安全些。叶城那边的大公司基本都养着私人武装,咱们得小心点。”
陆阳“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远处山头飘扬的旗帜上,五颜六色的布料在风里猎猎作响。
“到地方先落脚,别打草惊蛇。”陆阳道。
叶城比想象中更繁华,也更混乱。
新区的高楼大厦旁挤着低矮的吊脚楼,招牌和外文广告交织在一起。
街上既能看到穿西装的商人,也能看到挎步枪的武装人员,摩托车呼啸着穿梭在车流里,尾气混着路边小吃摊的香味扑面而来。
车队在叶城市中心一家挂着双语招牌的酒店停下。
阿伟熟门熟路地跟前台交涉,登记信息时,陆阳注意到前台服务生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目光在他们一行人的行李上扫了好几圈。
“叶城这地方,外来的生面孔都显眼。”阿伟办完手续走过来,低声解释,“尤其是咱们这种带着保镖的,本地人会猜是不是来抢生意的。”
午饭在酒店附设的餐厅吃的,味道寡淡得像掺了水。
陆阳没什么胃口,扒了两口饭就放下筷子,对曹天宝和阿伟道,“你们俩把人撒出去查查天金圣集团,记住,只看不动,重点摸清楚有没有武装力量,有多少人,配的什么枪,据点在哪。”
“明白。”
曹天宝揣上阿伟准备的当地货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酒店。
房间里只剩下陆阳和江艳时,空气忽然变得滞闷。
江艳刚想说些什么,陆阳的手机响了,是曹龙的号码。
“陆先生,找到了德昭公司老板古德昭招了。”
曹龙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杂音,“徐小姐确实跟着德昭公司的团去了叶城,说是搞什么拓展训练,但两周前,团里其他人就没再见过她,古德昭说,她是自己走丢的。”
“叶城?”
陆阳捏着手机的手指 ,不由猛地收紧。
此刻就站在叶城。
“走丢?”
陆阳的指节捏得发白,“是不是德昭公司把人卖了?那些所谓的‘团建’,根本就是幌子?”
“古德昭一开始嘴硬,说叶城本来就乱,说不定是被流窜的匪徒绑了。”
曹龙在那头啐了一口,“后来我让人把古德昭的腿都打断了,他才漏了底,团里的人到叶城第三天就被分开了,徐小姐好像发现不对劲,跟领队贞姐吵了一架,说要回国,之后就……失踪了。”
曹龙顿了顿,补充道:“古德昭还提到一句,说叶城这边有个什么‘集团园区’,徐小姐失踪前,好像也打听过去那里的路。”
集团园区……
陆阳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目光扫过窗外街道上巡逻的武装人员。
在叶城这种地方,能称得上“集团”的,多半是有私人武装把守的独立庄园。
“我知道了。”
陆阳的声音沉得像块石头,“我现在就在叶城。”
电话那头的曹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拔高了音量:“陆先生您已经到了?!那要不要我立刻派兄弟过去增援?”
“暂时不用。”
陆阳看向窗外,正好看到曹天宝和阿伟混进街角的人群里,“人多了反而扎眼,我正好在这边,顺藤摸瓜查下去更方便。你那边继续审古德昭,把那个‘集团园区’的底细挖出来,还有那个领队贞姐的所有信息,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