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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林栖所在的肿瘤细胞实验室被彻底拆除,动作极快:实验台被砸碎、仪器打包装箱运走、试剂销毁、数据硬盘清空,连墙上的分子结构图都被撕得粉碎。

宛如从未存在过。

方祯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那个曾陪伴了她整个研究生生涯的房间,一点点变成废墟。

当晚,李洛对着废墟拍了一张照片,发了微博。

【@李洛:一旦对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苦难就会在我们中间蔓延。[图片]】

*

第二天,校方便将一位名叫冷祁的副教授通报处分,称其“实验操作管理混乱,擅自开展未经审批的高风险实验,对学生健康安全造成严重影响”,并表示“将依法依规追责”。

冷祁——林栖的导师,整个项目的课题负责人。

无数次在开题会上说,“科研是要有献身精神的”。

如今,他成了校方“弃车保帅”的牺牲品。

“这是系统性的错误。”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最终都送还给了他自己。

*

冷祁是在被罢职后的第三天下午找到李洛的。

地点选在一间废弃的教研室,门虚掩着,窗外树影婆娑,像无声的审判。

他穿着一件深色风衣,站在破旧办公桌前,眼神冷冽而疲惫。

他手指间夹着一根烟,却始终没点燃,只是不断地在掌心转动。

冷祁先开口,声音嘶哑,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李洛,你一个明星为什么要在这里掺一脚?”

“你们用我的钱干尽坏事,我当然不能允许。”

李洛站在门口,眼神淡淡。

“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冷祁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发黄的旧档案夹,“你们这群年轻人,太高估自己的胜算了。”

“不是我们赢了,”李洛语气平静,“是你们自己把牌打光了。”

冷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真有意思,你跟林栖一样,看起来软,实则倔得像钉子。”

“她该不该得癌症。”李洛直视他,“你比谁都清楚。”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冷祁的指节紧紧绞着那根烟,几乎要折断。

“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没想让她出事。”他说得很慢,像是在自我辩解,又像是在对谁交代,“我们当年做科研,是在铁皮房子里煮样本的日子熬出来的。你以为学校真的关心什么审批不审批?没有结果,他们连电都不会给你接。”

“你是说——制度逼你造癌?”李洛的声音陡然冰冷,“你是成年人,不是系统的傀儡。”

“我知道你要什么。”冷祁忽然打断他,眼神变得锋利,“你想曝光真相,搞舆论,把所有人拉下水,对吗?”

李洛没有否认。

冷祁忽而轻笑了一声:“那你就尽管去写吧——不过你记得,这个项目当年是谁签字批的?是谁给他们批的钱,给他们供了实验耗材,开放了配套数据库?”

李洛垂下眼帘,没说话。

“你以为拿我祭旗,这事就干净了?”冷祁冷笑,“李洛,等你把这件事‘处理完’,你会发现真正该负责的人一个都没动,反倒是你——”

他抬手,指向李洛。“你和林栖,还有实验室里每一个得癌症的学生,你们,才是最好的灭火器。”

李洛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知道问题在哪儿。你知道得最清楚。你也本来可以救他们所有人。”

“可你没做,什么也没做。”

*

冷祁的被迫风险并不能让公众买账。

正义应该得到伸张而不是被废墟掩盖。

网上开始出现更多“匿名揭露”:

不同高校的医学生讲述自己实验中“裸手操作癌细胞”、“吃泡面和解剖老鼠同时进行”的经历;

一位从业数十年的实验室技术员匿名发帖称,“比起癌症,大家更怕的是毕业遥遥无期”;

还有家属发出病历,控诉孩子体检时查出异常,却被导师要求“不要声张”,并踢出了群聊。

这一次,终于没人再说“个例”。

在愈演愈烈的舆论中,Z市未见wei介入,派出调查组进驻校区,而Z市医科大,则紧急发布第三份声明——

“本校坚决支持媒体和社会监督,对存在的问题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与此同时,已启动全校实验室生物安全专项整改,全面排查隐患,强化安全意识教育。”

但这份声明发出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扒出其中一名所谓的“专项整改小组专家”,居然是曾参与消防项目的院系副主任。

嘘声再起,评论区骂声一片:“还是自己查自己?”

“能不能让这群人都去死啊?”

“我真的感觉好无力啊,我能做些什么吗?”

“这个杯社会真是烂透了啊。”

*

而此时的林栖,仍在医院的重症病房内,接受着第三轮化疗。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无能为力。

直到李洛把手机递给她,让她看到那篇帖子下成百上千的评论、转发和呼吁,以及那个标题已经被转化为话题标签、登上新闻联播尾声的一刻。

林栖看着屏幕,沉默了很久。

这一场风暴还远未结束。

但它已不是某个人的噩梦,而成为整个科研生态必须面对的真相:

在安全与成果的天平上,如果你总是选择后者。

那迟早会有人——用命来还债。

林栖把手机还给李洛,最后只是冷笑了一声说,“我累了,我真的有点累了。”

李洛:“既然做不了斩草除根,就让这世上的坏人能少一个是一个吧。”

林栖看着面前的李洛,问:“你们说,你和程心第一次见面后的第一次变身,是变成了当初救了程心后自杀的人?”

李洛点点头,“没错。”

林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眼问他:“那你的下一次变身,你会变成顾屿吗?”

李洛没有回答,仿佛连他自己也不确定。

病房一时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输液泵间歇的滴答声。

良久,林栖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点沙哑:“天气预报说,Z市后天要下雪了。”

她的眼神落在窗外灰白的天光上,仿佛透过那些厚重的云层,看见了什么遥远的东西。

“我和顾屿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下雪天。他借我伞,结果我们两个人都湿透了。”她顿了顿,语气轻得像风,“我现在……有点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