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此章依旧是两章合并为一章。
沈羡之不过在庄子上待了六天左右的时间,就被陛下召回京城。
往日里两个儿子虽然争斗不休,让陛下十分厌烦,但自从太子去了庄子,给人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太子一党也不在出头之时,陛下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晋王的势力已经扩张到如此地步,让他十分心惊。
“臣,接旨。”沈羡之接过陛下的圣旨,嘴角浅笑,“辛苦孙公公了大老远跑一趟。”
孙福海笑得眼睛都快眯住了,“这本就是奴才的本分,不敢当,实在不敢当。”
“孙公公还未用饭吧,在这里吃过后再回去复命吧。”
“那奴才恭敬不如从命。”孙福海到达庄子上,宣完旨意已经临近中午,早已腹中空空。
次日,清晨。
沈羡之等一行人用过饭之后便出发了,因为不着急赶路,所以回到东宫之时已经午时,可他还没歇着用午膳,就见皇后身边的太监江来春来了。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江公公怎么来了,是母妃有什么事吗?”沈羡之几乎是刚进屋里坐着,连一口茶都没喝。
“皇后娘娘请太子殿下用午膳。”江来春脸上堆着笑。
“现在?”沈羡之疑惑道,这也太着急了。
江来春看了看左右,走近几步,低声道:“娘娘本想着殿下舟车劳顿,只是陛下说,多日未见殿下,要与您一起在坤宁宫用午膳,一叙天伦之乐。”
沈羡之心中了然,陛下突然如此,恐怕是与最近晋王的表现有关。他便起身道:“既如此,那便随江公公走一趟吧。”
到了坤宁宫,沈羡之先向陛下行了大礼,又朝皇后请了安。
陛下看着他,笑容和蔼:“吾儿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沈羡之恭敬答道:“多谢父亲挂念,儿臣一切安好。”
陛下看似玩笑的埋怨:“你倒是潇洒,见暑气太盛就躲到庄子上避暑,只可怜朕和你母亲俩个。”
皇后见状接话道:“陛下,太子妃如今怀有身孕,最忌暑热,太子殿下也是心疼子嗣。”
陛下点头感慨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沈羡之跟着说道:“是啊,我也是要做父亲了,如今更深有体会,感受到为人父母的不易。”
皇后见状道:“不早了,赶紧用膳吧。”
“哈哈哈,皇后不提醒朕都疏忽了,今日是一家人吃饭,没那么多规矩。”陛下哪里是没注意到时间,只不过是不想让别人看见觉得是他特意等太子罢了。
一桌子美食,也确实让沈羡之感到饥饿,虽然礼仪规矩没问题,不过明显吃的比平日快了些。
“将那道奶汁鱼片给太子再盛一些,我瞧他用的香一些。”皇后虽然自己吃饭,但却时刻注意着太子。
陛下却道:“他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自己还用不了饭了?你快好好吃你的。”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妾身也是担心他照顾不好自己,再说他一惯体弱,畏热畏寒。”皇后心里不愿意了,这么热的天,太子才回来就折腾,什么时候不能用膳,非要这时候叫进宫里。
陛下每次听到这话就转移话题,这本就是因为他导致的,“庄子上如何?果真比京城凉快吗?”
沈羡之的身体很健壮,尤其练了武以后就很少生病,“确实能凉快一些。”
紧接着,陛下看似随意地问起庄子上的见闻,沈羡之也斟酌着回答。
说着说着,话题渐渐转到了朝堂之事上,陛下虽未提及晋王的事情,但却透露出让他重新回来的意思,“你是太子,身兼重任,这些日子也太清闲了,什么事情尽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担着,你也要回来承担自己的责任。”
沈羡之心中明白陛下是想让他回来制衡晋王,虽知道回归朝堂是早晚的事情,但言辞之间分外恳切,更是表明自己专注于修身养性,如今就挺好的。
“我看你就是躲懒。”陛下清楚,太子这是不想轻易答应自己。
皇后担心父子两人继续说下去一个不好,再起了争执,劝道:“陛下,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他一直以来也太辛苦了,不过才歇了几天罢了。”
陛下叹道:“慈母多败儿,罢了,就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正式上朝。”
沈羡之无奈,只好应下:“谨遵陛下旨意。”陛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用罢午膳,陛下离开了坤宁宫,沈羡之并未告退,而是留下与皇后说话。
“陛下也真是的,你才回来,就急急忙忙的叫你进宫用膳,你刚才用的太急喝些茶吧。”皇后一边将消食茶递过去,一边抱怨着。
沈羡之方才虽然吃了不少,但也是刚刚好,不过这消食茶毕竟是母亲的关心,他还是接过来,喝了几口后,才说道:“看来晋王虽然人不在朝堂上,但他身后的这些人让父亲十分头疼啊。”
皇后听了这话,嘴角隐约浮出一抹微笑,然后快速隐了下去,“这晋王虽然被陛下勒令思过,但朝堂上的风波一直未平息,你躲去了庄子上,陛下这才发现没有你的帮忙,有时竟然一时拿晋王也没办法。”
随后压低声音问道:“那件事可妥了?”
沈羡之继续喝着茶,点头道:“母亲安心,妥了,现在就等他们往里跳。”
皇后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嘴上却说道:“且让他们斗,也正好让陛下看一看晋王的孝心。”
这话里尽是对陛下与晋王父子情的讽刺,沈羡之看了一眼母亲。他心里很清楚,他与晋王虽然都是儿子。可陛下为了平衡之术,对晋王都是扶持维护,对自己大多是打压,算计和忌惮。可如今亦是为了平衡,想用自己来打压晋王,真是可叹可笑。
“母亲说的是,陛下为了让我对付晋王说让回来就回来,说剥夺就剥夺,哪有那么好的事。再说了,那是他俩之间的矛盾,我为何要掺和进去?”
皇后看着沈羡之,“在这关键时刻,你要小心。”
沈羡之笑着点头道:“母亲放心,为了咱们母子二人,我不会放过。”
“嗯,你做事自来谨慎有度,我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皇后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个人,仿佛是看见了自己的亲子,如果他能长大,大概也是这般高大英俊,让别人羡慕。
沈北渊!你加注在我身上的丧子之痛,以及所受的那么多苦难,我从未忘记!你瞧,我养大的儿子比你亲自教养的晋王强出不知多少!
……
……
两日后,沈羡之如常上朝,果然也见到了晋王,看来陛下还是那般喜欢制衡。
“见过太子,太子见到弟弟仿佛很吃惊。”晋王面带微笑道。
沈羡之亦笑了笑,“还好,意料之中。”
“哦,是我想多了。”
“自然是想多了。”沈羡之略微整了整朝服,面上依旧带笑,扔下一句话进了大殿。
这也是太子与晋王之间的相处模式,俩人即使斗得再如何势同水火,但面上依旧是客客气气,看不出分毫。
可是此次朝堂之上,并未如陛下所预料的那般,晋王依旧势头猛进,太子只是在军事上有所谏言之外,其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上几句,竟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而陛下和晋王觉得太子今日看见晋王在朝堂上不高兴,所以摆脸色。
下了朝,太子就被叫去了勤政殿。
当沈羡之进去后,陛下的脸色阴沉,质问道:“太子!你可是太子!今日在朝堂是怎么回事?可担起了太子的职责!”
“父亲息怒,今日朝堂之上儿子也辩驳了,只是晋王身后毕竟站着世家,甚是强势,儿子也没办法。”沈羡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故意让陛下觉得自己是对于晋王入朝不满。
陛下冷哼一声:“你莫不是还在记恨朕让晋王入朝之事?你身为太子,若连这点局面都应付不了,将来如何继承大统?更何况,你的能力朕岂会不知?”
沈羡之心中冷笑,面上却惶恐跪地:“父亲教训的是,儿臣不敢记恨。”
陛下见他如此,心中怒气更盛,可见前两日在皇后宫里说的话,太子是半点没听进去,不过还是语气稍缓:“朕知道你因为晋王之事不满,但你身为太子就应该知道朝政的复杂,岂是那般简单儿戏的?只有将来你站到朕这个位置上,才能明白这其中的难处。”
陛下见对方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如此执拗!罢了,退下!”
“儿臣告退。”
沈羡之刚出勤政殿,便与晋王狭路相逢。
晋王嘴角上扬,声音平和,看起来哥俩好的样子,可说出的话却尽是得意的挑衅:“太子今日朝堂表现,可真让弟弟意外,只是没想到太子嘴上无所谓,心中依旧介意做弟弟的入朝堂,可是这是父亲的意思,我也无奈。”
沈羡之淡然回应:“晋王说笑了,孤从未介意过你入朝堂。”
“哦?真的吗?”晋王明显不信,觉得对方不过是嘴硬。
沈羡之目光平静,“自然是真的,信不信随你。”
晋王微微一怔,随即笑道:“那便好,弟弟担心太子生气,特意在此处等着,还想着解释一番呢。”
沈羡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那就多谢你的解释。”说罢,便越过晋王,径直离去。
晋王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而后,整理了下衣衫,大步朝着勤政殿走去。
……
……
而后朝堂之上晋王越来越得意,时间缓缓而逝,转眼就到了金秋之际。
今年是陛下登基的第二年,也是丰收的一年。随着各地的好消息传来,陛下心情甚悦,就连日来朝堂上的阴霾也消散了,而也恰逢陛下生辰,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以证明大晟未来强盛,延绵不绝,各官员也想趁机献礼。
寿安宫,太后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去年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的,等今年冬日母亲寿辰,儿子也要为您大办一场寿宴。”陛下心情少见的不错,便对太后许诺着。
虽说大家都知道是因为高扬之过,自己被迫未尽孝心,但是明眼人心里也清楚,其中也有自己的过错,难免私下议论。今年正好趁着办寿,让天下人看一看自己对太后的孝心。
太后脸上并未见喜色,而是担忧道:“儿啊,这大晟建立到现在才第二年,这么大张旗鼓的不好,太过靡费了,要我说,你也别办了,我虽说在后宫,可这耳边也不清净,这朝堂上的纷纷扰扰没个停歇。”
陛下听母亲这样说,心里自然不快,只是他如今毕竟是一国之君,于是说道:“母亲,这生辰之庆乃是彰显我大晟国威,亦是与民同乐,并非靡费之举。且如今丰收之年,百姓安居乐业,正该借此机会让天下知晓我大晟的繁荣昌盛。至于朝堂之事,儿自会处理妥当,母亲无需忧心。”
太后见陛下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既如此,便依你所言,这些年你也辛苦了,只是你年岁也不小了,要保重身体。”
陛下的脸色明显好了一些,前两日因为贪凉,稍微有些咳嗽,没想到太后记挂至今,“儿子的咳嗽已经好多了。”
“我知道你辛苦,登基才不过两年,都长了不少白发,朝政虽然重要,但身子是你自己个儿的,要好好保养。”太后见儿子明显比前两年老了一些,脸上也有了皱纹,头发也不似以前黑了,原本心里对儿子的那些怨气也淡了许多。
“是,儿子知道了。”
“你忙去吧。”
“儿子告退。”
秦妈妈见太后的样子,问道:“娘娘这是原谅陛下了?”
太后长叹道:“说不埋怨是假的,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看他这俩年也不容易,心里也不是滋味。”
秦妈妈听了这话便清楚,太后并未完全原谅陛下,只是心里的心结多多少少解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