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富家坡。
招娣家的牛没有草料了,正是秋黄不接的时候。
杨飞跑了好几个村才买到草料。
跟人家谈好价格,凑了足足两大车。
杨飞给招娣打电话,让老丈人找车来拉草。
招娣大步小颠的往三弟家走去。
一进屋子,看到一帮人正喝酒呢。
“呀!招娣来了!快吃点。”杨建福开口,他是杨飞的大伯。
招娣笑了笑扭头对三弟说:“爸,杨飞在坳沟村买到草料了,他说还有一车让你去拉回来喂牛!”
这话一出,几人端着酒杯看三弟。
三弟高兴咧嘴笑:“我上次跟飞飞提了一嘴,这姑爷真记心里了!”
“那是,我杨家的女婿都给力。”杨建富拍着胸脯憨笑。
“那你就去给拉回来吧!都是亲家!”张大头借机架秧子让杨建富去拉。
“拉就拉,刚买的拖拉机正愁没处练手呢!”杨建富一口干了。
三弟深表歉意。“这才喝一半也不尽兴,对不住各位啦!”
“有啥对不住的,我们跟你一起去,人多力量大,咱们早点弄好回来继续喝!”杨建明,杨飞的三叔提议。
“行啊!我看行!”三弟赞成。
张大头也要起身,他酒量不行有点喝多了。
杨建福表情嫌弃:“你快别去了,平时走路还扶墙呢去了能干啥?碍事!”
张大头不乐意。硬是把自己从炕上拔起来。
不多时,杨建福开着拖拉机到了三弟院门口,他脸通红,酒气十足。
惠春和招娣十分担心:“这不行吧,喝这么多开车别出事吧!”
“乌鸦嘴!”杨建富翘着兰花指训斥。
三弟不以为然奉承,“他的酒量再来两瓶白的都放不倒!”
“就是,放心吧!嫂子,杨建明脚底打绊子。
两人爬上车,张大头拽着车帮不松手,三弟和杨建明耐不过他麻缠只好一把给他拽上来。
张大头上车窝在拖车里躺着睡去了。
“你看这人,不让他来他偏来,来了又睡觉,你回家睡觉不舒服吗?非跟着受罪!”杨建明用脚踢了踢张大头的腿。
按着路线往坳沟村走。
富家坡四面环村都有小路直通,但是数今天这个村路最难走,一边是山一边是沟壑,数丈深,里面全是石头。
这窄窄的一条路不容有任何闪失,全靠技术。一但不小伤心就能翻车掉沟里头见阎王。
拖拉机一起一伏,三弟坐在车帮上有些紧张:“兄弟,可千万注意点,不能出事啊!”
“放心吧,我多少年老司机了!”杨建福扭回头皱眉不满。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提醒!你看着沟多深,掉下去没活头!早知道绕个大路了!”三弟心中紧张担心,后悔听杨建富的走小路。
“那大路多远呢,天黑到不了,没事的,我哥技术一顶一。”杨建明拍着马屁。
这路上裂着缝,像是土地被扯开了口子。
“行不行,这路面不对头,不会要塌吧!”三弟仔细瞅了心里惴惴不安。
“没事。。。。”杨建富还没说完。
后车斗子的轮胎被石头卡了一下,“哐当,”几人被颠簸的差点站起来。
“慢点,慢点!”三弟几乎要跪求了。
“看你那胆子,鸡蛋大!”杨建明嘲笑三弟。
“哐当!”又一下。
原本平整的路面突然开裂,靠沟的一边路“轰隆”一声塌掉半块,变成了大坑。
拖拉机车头过去了,车斗子开始倾斜,摇摇欲坠,幸亏中间轴承扛拽着车头,没有马上掉下去。
“跳车!快跳车!”杨建福边跳边大喊!
杨建明和三弟吓出冷汗,两人起身飞下车。
张大头酒喝多了,他被惊醒眼睁睁的看着腿却动不了!
“下车,快下车呀!三弟和杨建明杨建福疯狂叫喊。想要伸手拉他。
张大头刚抬起腿,整个人和拖拉机一起掉下去了。
“轰隆隆。。。哐当。。。”尘土飞扬冲出数米高。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三弟脸色煞白,杨建福杨建明兄弟俩吓的汗毛竖立再也不迷瞪了。
三人缓慢探头不忍直视,沟壑里拖拉机倒扣在张大头身上,他的头部位置淌出液体。
“快,,快打电话!”三弟几人慌成一团。
富家坡。
招娣哭丧着脸找到惠春:“完了,完了,出事了!张大头掉沟里让车给盖了!人估计是够呛了,你看孩子我过去一趟!”
惠春一听血液倒流,“我艹他妈的,说了喝酒不能去,偏偏鬼催着的要跟着去,这下好了,你急的去投胎可害死我们家了!”
惠春骂骂咧咧,她抹着眼泪抱起幸福往外走。
刹那间村里传开了,大人小孩急的往下村跑。
张大头被抬回来,后脑勺出血,人昏迷不醒。
“赶紧送医院!”村长和支书安排着。
杨飞左等右等不见人自己开车回来了,到了才知道出事了。
他大骂叔伯们:“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们去就好了,你带上他干啥?平时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真是服了你们了!”
“他要去的!”杨建明不服,看着侄儿这么说自己不高兴。
“他要去的你就带着去,这下好了,他要是死了你就等着赔钱吧,你家那头牛正好赔,还不一定够!”
杨飞的话点醒了杨建福,他急忙给家里打电话。
上次石磊爸被撞死,刘老大提前转移财产保住了家用,他也准备走这条路,就算去坐牢也不能把钱都赔给人家,毕竟他家可是有二十头大黄牛的。
杨富老婆反应迅速,当天开始处理,三弟则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咋办,这他娘的算是倒霉透顶了!”
张大头被送到县医院,治不了,又转到市医院。
三家人一人出了一万块付了手术费以后就不再出钱了。
张大头做了手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家里人没有钱继续住院只好把他接回来伺候。
张家娘俩哭天喊地,日日上大队抗议维权。
村长和支书也很难办。
今天,张大头女人儿子又来了,“村长,支书,你们说怎么办?我爸是去帮他们忙的,现在出事了他们都躲起来一分钱不给,我爸怎么活?好好一个人就这么半死了找谁说理去!”
村长挠了挠头:“小伙子,你也是个大人了,你知道这是属于民事纠纷,我们不好出面处理的,你们打官司吧,让法律来处理,到时候该赔多少让他们出!”
“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们也不管了我们怎么活啊?我要让他们偿命!”张大头女人坐地上拍腿哀嚎。
“你看你这是闹啥呢,你跟大队这闹腾不合适,我不是说了去上诉打官司吗?”村长不耐烦伸手去扶女人。
“妈,上诉吧!打官司!”儿子下了决心。
“打官司要钱的,请律师也是要钱的,你爸现在躺床上每天要花钱的,这官司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咱们怎么能耗的起!”女人说着更伤心了。
“没有别的路可走,咱们总不能天天挤牙膏一样去找他们吧,还是让法律判决吧!”儿子劝说。
“你看,小伙子明白人!赶紧去办吧!”支书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