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晨拉着悦昕跑向滩涂深处,那里的沙质更软,贝壳藏在细沙里,像撒了一地的碎珍珠。悦昕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枚扇形的贝壳,举起来对着太阳看,贝壳边缘的纹路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哥,你看这个!”她兴奋地喊着,完全没注意到远处,那个寸头男孩正把捡来的贝壳往海里扔,他爸爸在一旁哈哈大笑,惊飞了滩涂上栖息的水鸟。
博源看着这一幕,指尖在口袋里微微收紧。系统的能量还在静静流淌,但他知道,有些东西,比模拟能量更需要守护——比如这片海的干净,比如孩子们眼里的纯粹。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压低了海面的弧度。民宿旁的礁石滩上,潮水正缓缓退去,露出大片黝黑的礁石,缝隙里藏着小螃蟹和贝壳。博源带着逸晨和悦昕在礁石间穿行,何云跟在后面,手里提着的小桶已经装了半桶贝壳,五颜六色的,在暮色里泛着微光。
“小心脚下,别踩滑了。”博源回头叮嘱道,目光扫过不远处那群喧闹的游客。
那几个被系统标记为“1”的孩子,此刻正攀着海边的防护栏打闹。那护栏是用粗铁链连接的水泥桩,漆成醒目的黄色,本是为了防止游客靠近陡峭的礁石崖——崖下就是深水区,退潮时暗礁密布,涨潮时浪头能拍上崖壁,极为危险。
寸头男孩第一个爬上护栏,像猴子似的骑在铁链上,晃悠着双腿冲下面喊:“快看我!我能跳下去!”他爸爸,那个头顶“1-1”的花衬衫男人,举着手机录像,笑得露出两排黄牙:“有种就跳!跳下来爸给你买游戏机!”
“别闹!那下面不能去!”何云下意识喊道,眉头拧成了疙瘩。
话音未落,另一个穿红色背心的男孩也爬了上去,他头顶同样飘着“1”,手里还攥着块拳头大的石头,正往铁链上砸,“哐当哐当”的声响在寂静的海边格外刺耳。铁链连接处的锁扣被砸得松动,原本紧绷的链条开始微微下垂。
“住手!那是防护栏!”逸晨忍不住冲过去,却被男孩的妈妈一把推开。那女人头顶是“2-2”,涂着红指甲的手指戳向逸晨的额头:“你谁家的小孩?多管闲事!我儿子砸着玩怎么了?坏了有景区赔!”
博源快步上前,扶住差点摔倒的逸晨,目光落在松动的锁扣上。铁链与水泥桩的连接处已经磨出了毛刺,再被这么折腾,随时可能断裂。他看向花衬衫男人:“朋友,让孩子下来吧,太危险了。”
“危险个屁!”花衬衫男人把手机塞进口袋,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儿子从小野惯了,这点高度算什么?你少在这儿装好人,是不是见不得我儿子胆子大?”
正说着,那穿红背心的男孩突然尖叫一声——他脚下一滑,整个人从铁链上翻了下去,幸亏抓住了垂下的链条,半个身子悬在崖边,脚下就是翻滚的浪花。
“妈!救我!”男孩吓得哭起来,抓着链条的手在发抖。
他妈妈顿时慌了神,尖叫着扑到护栏边,却不敢伸手拉,只是跳着脚哭喊:“快来人啊!谁帮帮我儿子!”
花衬衫男人也吓白了脸,想爬过去帮忙,却被自己儿子绊了一下,差点也摔下去。那几个原本在打闹的孩子吓得不敢出声,一个个缩在原地,眼里满是惊恐。
博源没多想,迅速脱掉外套扔给何云:“看好孩子!”他几个箭步冲到护栏边,只见那男孩的手指已经开始打滑,链条发出“咯吱咯吱”的哀鸣,锁扣处的钢筋眼看就要绷断。
“抓紧了!别松手!”博源沉声道,双手抓住铁链,试图稳住男孩的身体。就在这时,他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检测到重大安全隐患!防护链承重极限即将突破!】
他低头一看,锁扣处的钢筋已经裂了道缝,铁锈簌簌往下掉。男孩的妈妈还在旁边胡乱拉扯,反而让链条晃得更厉害。
“都别动!”博源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模拟体艺术融合矩阵的力量,手臂肌肉瞬间绷紧,指尖爆发出稳定的力道。他先是稳住铁链,不让它继续晃动,然后对男孩说:“慢慢把脚挪到这边的礁石上,对,一点一点来……”
逸晨反应极快,已经跑到旁边找了根粗树枝,递到男孩能够到的地方:“抓住树枝!我拉你一把!”
悦昕吓得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小脸上满是紧张。何云紧紧抱着她,手心全是汗,目光死死盯着博源的背影。
男孩抽泣着,在博源的指导下慢慢调整姿势,终于抓住了逸晨递来的树枝。博源趁机发力,一把将他往上拽——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那根被砸坏的锁扣彻底断裂,铁链猛地弹起,带着博源的胳膊狠狠撞在水泥桩上。
“爸!”逸晨和悦昕同时喊出声。
博源咬了咬牙,硬是没松手,借着这股弹力将男孩甩到了安全区域。男孩的妈妈扑上去抱住儿子,哭得涕泪横流,却连句“谢谢”都忘了说。
花衬衫男人愣在原地,看着断裂的铁链和崖下翻滚的浪涛,脸色惨白,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其他几个家长也纷纷拉回自己的孩子,眼神躲闪,不敢再看博源。
博源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胳膊,何云赶紧跑过来查看:“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他摇摇头,目光扫过那群低着头的家长和孩子——他们头顶的“1”“1-1”“2-2”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刺眼,像一个个丑陋的烙印。
“走吧,天黑了,该回去了。”博源拉起何云的手,又看了眼那根断裂的铁链,心里沉甸甸的。海风卷着腥味吹来,带着潮起潮落的凉意,也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
逸晨默默捡起地上的树枝,悦昕把捡到的最美的那枚贝壳放进博源手里,小声说:“爸爸,你刚才好厉害。”
博源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又看了眼远处渐渐暗下来的海面。破坏的防护栏可以修好,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顽劣与自私,又该用什么来修补呢?他不知道答案,只觉得怀里的贝壳,突然变得有些硌手。
次日清晨,朝霞把滩涂染成一片熔金。民宿老板特意早起,在院子里支起木桌,摆上刚蒸好的虾饺和海菜粥,蒸汽裹着鲜味在晨光里打转。博源一家刚坐下,院门外又传来轮胎碾过石子路的声响——昨天那群游客之外,又来了三辆越野车,下来几对年轻父母,带着五六个孩子,一个个穿着亮闪闪的泳衣,像是要直接扎进海里。
领头的是个穿黑色紧身衣的女人,烫着羊毛卷,手里牵着个梳着脏辫的男孩,男孩怀里抱着个足球大的无人机,镜头正对着滩涂来回扫射。“快来看!这地方拍出来绝了!”女人举着手机直播,声音透过麦克风放大,“家人们看这滩涂,像不像打翻的调色盘?等下让我家小宝给你们表演个无人机穿渔网,绝对刺激!”
她身边的男人叼着烟,把一个充气艇往沙滩上拖,艇上印着骷髅头图案,几个孩子围着充气艇蹦跳,其中一个扎双马尾的女孩突然抓起沙滩上的贝壳往海里扔,嘴里喊着“打鲨鱼”,另一个戴墨镜的男孩则掏出打火机,对着晒在礁石上的干海草比划。
博源舀粥的手顿了顿,模拟洞察术的淡蓝光点再次浮现:脏辫男孩头顶飘着“1”,双马尾女孩和戴墨镜的男孩同样是“1”;那穿紧身衣的女人头顶是“2-2”,叼烟的男人则是“1-1”,还有两个家长,一个显示“1-1”,一个显示“2-2”,数字在朝阳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