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
如果不是沈明棠提醒，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恢复了记忆……
原来，记忆恢复时不是一瞬间的钝痛，那些往事早就慢慢地浮现，只是她还以为都是不自觉梦到的假象。
那些如同晨雾漫过湖面的，一点点晕开的，是她那些曾经被遗忘的过往！
等她反应过来时，这些东西早就已经和她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
松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触及到了一整片的湿润。
她看向眼前站在氤氲水雾里的少女，顾不上说什么，立刻担忧起沈明棠来：“棠棠，那个死老登要你一个人去，你可千万不能回去！”
她太清楚伊森的德行了。
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在他眼里只能算得上是工具、武器的东西。
沈明棠在他眼里，甚至算不上一个活生生的人！
沈明棠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会安全回来的。”
“不能赌……”松萝一把拉住沈明棠的胳膊，看着她摇了摇头：“他是个畜生，棠棠，你不能赌这个……”
沈明棠看着女孩脸上的表情。
她坚定，执着，但眼神中依旧带着对她的眷恋。
看上去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可沈明棠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松萝了。
这段时间以来，松萝面对外界的事情时，变得越来越稳重。
她现在恢复记忆，也显得很自然不突兀。
沈明棠伸出手擦了擦她的眼角，说道：“不都已经恢复记忆了吗？怎么还跟个六岁小孩一样。”
“因为我喜欢棠棠，我想和棠棠永远都不分开……”松萝看着她，水盈盈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和我失忆与否都没有关系。”
“松萝，小茶。”沈明棠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的，我得去一趟。”
松萝既然已经恢复记忆了，那就更应该明白，这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松萝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但这实在太危险了……
沈明棠一个人，不就是羊入虎口，到时候怎么脱身？
更何况，她是最了解那只虎王有多危险的人。
沈明棠握住她的手，声音沉稳平静，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我要离开的事情，还得拜托你帮我通知温砚辞、阿初、赫连宗容、沈行轩、帝都大学的老师们，让他们不要担心。”
沈明棠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要通知的人，竟然有这么多。
昔日一别，那时她只身回国，以为最后去复仇时，也是孤身一人。
没想到时过境迁，一切都发生了这么多变化。
“好。”松萝知道拦不住她，她握紧沈明棠的手，最终红着眼说道：“我会等你回来的。”
“棠棠，那个小孔雀还在等你回来去参加过几天的生日呢。”
“还有你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也快了。”
“你还答应了我和小孔雀，明年一起去公园种树的。”
“你可千万不能失约！”
沈明棠听着眼前的人滔滔不绝的叮嘱，点了一下头：“那你可不能再偷偷跟上来了。”
松萝说道：“棠棠，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才没有那么幼稚呢……”
是吗。
沈明棠其实觉得，松萝恢复记忆，和她之前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又或许，这本来就是松萝的样子。
可爱，活泼，喜欢美食，喜欢小猫，对生活充满热情。
只是后来经历了训练和实验，才逐渐变得冷静、成熟。
就这样，也很好。
……
松萝按照沈明棠所说的，给温砚辞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情。
温砚辞很敏锐，才听了没几句，就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怎么听出来的……”松萝有些惊讶，她到底哪一句话暴露了……
但她还是很快说道：“棠棠让我通知你一声，她会回来的。”
“这么快……”电话那头，温砚辞声音极轻，听不出情绪。
松萝一愣：“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早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你没阻止过她吗？”
话落，松萝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明棠需要的是一个坚实的后盾，而不是阻碍。
所以温砚辞肯定会支持她。
松萝沉默良久，随后咬着牙说道：“都怪我，当初要是趁着死老登不备，及时杀了他就好了。”
现在说这些也已经晚了。
松萝挂断电话，看向空荡荡的住处。
她丝毫没有做题的心思，魂不守舍地看着手上沈明棠送的匕首，心情焦灼。
……
这是一趟国际航班。
舷窗外，帝都市的灯海正一点点沉下去。
城区如同一块一块会发光的拼图，整齐地排列着。
爬升到一定高度，地面的细节就淡了。
那些熟悉的楼宇轮廓变成模糊的光晕，最后缩成一整片朦胧的亮。
再往上，只剩纯粹的黑。
机翼的航行灯明明灭灭，偶尔能看见远处另一架飞机的小红点，在同一片夜色里平行掠过。
沈明棠收回目光。
再过几个小时，这层黑会被晨光戳破。
但此刻，整个世界好像只剩这架飞机，载着满舱的乘客，朝着地图上Y国的坐标，稳稳地，扎进欧洲的夜色里。
落地之后，沈明棠从机场出来，就感觉到有视线盯上了自己。
Y国，作为波洛克总部所在的国家，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都在波洛克的掌握中。
所以沈明棠落地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他们翁中的人了。
她也不急，在机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坐了一会儿，终于等到来接她的人了。
三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腰间别着枪，身上带着戾气。
他们一进咖啡厅，就吸引了所有顾客的注意。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这几个来者不善的人，发现他们走到一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面前后，不由得为她担忧地叹了口气。
沈明棠抬眸，看了眼面前的三个人。
为首的男人开了口，语气倒是很客气：“tang，伊森先生让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