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岸的声音沉入历史的回响,带着一种点评江山的恢弘。
“此草原,更是万族龙兴之圣土,东胡、匈奴、鲜卑、室韦、回纥、突厥、契丹、女真……直至今日之突厥别部,皆曾在此逐水草而歌,繁衍壮歌。血脉如河,在此交汇奔涌,乃北疆诸胡之祖庭,其重,非千钧可量,乃社稷之基。”
“如今时令……”兕子深吸一口气,任由那带着水汽、沁凉入骨的草原清风拂过面颊,如同触摸这片土地的呼吸,“当是仲夏?”
“正是六月初七,伏日方兴。”小郎君颔首。
他们的目光扫过帐外青天,就能感知天地间流转的灵机。
“此刻草原,乃是上苍赐予的清凉福地,亦是地脉龙气最为活跃清灵之时。尤以新雨初霁,尘埃尽涤,碧空如倒悬之深海,云絮若堆砌之雪峰,正是纵览天地气象的绝佳时辰!”
他们极目骋怀,草色接天,碧浪翻涌,恍如大地之肺在吞吐生机。
牛羊如星斗落凡,毡房点点,炊烟袅娜,直上晴霄。万籁此俱寂,唯有牧歌悠扬,似从地脉深处传来,伴着九曲回肠的曲水,静静流淌。
远望山坡羊群,恍若流云栖止于龙脊青岚,风过处,绿涛滚滚,如龙鳞翕张。
如此景象,已超越了凡俗的壮美,带上了玄幻世界的感知。
“牧羊的胡女,斜抱云和,情歌百转,柳鞭挥动,身影在无垠翠色中时隐时现,如天地间跳动的精灵。待到日暮熔金,漫天霞绮将草原与穹苍缝作一幅燃烧的织锦,此乃金乌归巢,龙气归渊之象。彼时,毡帐内马头琴声幽咽而起,如泣如诉。这天地大静中的一缕清音,以动衬静,直通幽冥,闻之可涤荡神魂,明心见性。”
“正是六月初七,伏日方兴。”小郎君笑道。
“草原,乃天赐的清凉福地。尤其一场新雨初霁,尘滓尽去,碧空如洗,云絮堆雪,正是纵览草原气象的绝佳时辰。”
兕子随着极目四望,但见草色接天,碧浪翻涌,恍如一片无垠的绿海。
牛羊如珠玉散落,毡房点点,炊烟袅娜,直上晴霄。万籁此俱寂,唯有牧歌悠扬,似从地脉深处传来,伴着蜿蜒如带的曲水,静静流向目力难及的远方。
那山坡上的羊群,远观仿若流云栖止山岚,又似神人遗落的琼珠,缀于翠毯。风过处,绿涛滚滚,层叠涌动。
紫岸说:“快听,牧羊的胡女。”
兕子就看见一长发柳叶眉女子斜抱云和(乐器),喉间溢出婉转情歌,挥动着柔韧的柳鞭,身影在无边的翠色中时隐时现。
待到日暮,金乌西坠,漫天霞绮将草原与穹苍缝作一幅无隙的锦缎。
彼时,毡帐内马头琴声幽咽而起,如泣如诉。这天地大静中的一缕清音,动静相生,直叫人涤荡尘襟,神骨俱清。
夜色渐浓,兕子步出穹庐,仰首望满天星。
“这月色……竟如此澄澈通透。”她轻声喟叹。
小郎君亦抬头,应道:“小娘子明鉴。弯月如钩,悬于邈远青冥。流云受月华点染,变幻出万千柔曼姿态,恍若仙娥夜舞。
星汉低垂,璀璨欲滴,此间清气充盈,星辰之辉,远胜长安所见。
清风徐来,拂面生凉。
月华之下,河水粼粼,浮光跃金,静淌无声。环顾四野,毡帐透出点点暖黄灯火,宛如星子坠地。夜色中的草原舒展着她浩渺的胸怀,以其独有的静谧与深邃,拥抱着远来的旅人。”
“那河……”兕子指着月光下一条闪烁着碎银的玉带,“曲折回环,煞是奇异,是何所在?”
“小娘子好眼力!”小郎君赞道,“此乃呼伦贝尔陈巴尔草原上的莫尔格勒河,当地牧人敬其为‘天下第一曲水’。河畔之地,乃是观览游牧部族生息之窗。
每逢水草丰茂之季,四方牧民便如百川归海,汇聚于此,毡帐相连,牛羊遍野,自然天成一部落盛景。您看那金帐汗蒙古部落,”他遥指一处灯火较盛、布局规整的营地。
“便是仿照昔日突厥可汗(唐代对草原强大首领的称呼,此指成吉思汗)行在牙帐规制所建,重现彼时王庭气象。”
“是啊,如今这盛夏时节,陈巴尔虎旗的突厥别部与林中部落(鄂温克族)牧民,循着祖辈‘逐水草而居’的古训,便在这山明水秀、牧草丰盈的莫尔格勒河畔扎下营盘,自然形成了眼前这生机勃勃的游牧聚落。”
兕子静立帐前,望着这既陌生又带着几分史书中影子的壮阔景象。晚风送来马头琴的低吟与隐约的牧歌。
她身处这片辽阔唐朝时空下的“胡地”,心中那份穿越者的疏离与惊奇,在星光月色与草原夜息的交融中,愈发深邃难言。
紫岸对贞小兕说过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我在呢”——他能理解关于爱的一切:让花成花,让树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