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宣默默听着，心里不为所动。
南方那边产的这些货低价走量都是用袋批发，这才哪跟啊，只是让他少赚一点而已，压根不至于赔本。
“……”
钟表老板见他静静地看着自己鬼哭狼嚎，却面不改色，心想自己这是遇见狠角色了。
长的一副好说话又好骗的漂亮样，心咋跟那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又黑又硬呢？
自己真是高兴得太早了，这不算难缠，还有谁难缠？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无声的尴尬弥漫在不大的钟表店内，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被施展了定身术。
-
宋宣不慌不忙，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柜台，说道：“老板，我一次性拿这么多表，不算小单了。”
“你要是诚心要卖，给我算这个价，我现在就付款。不行的话，我就去别家看看。 ”
“这里面的利润多少，你我心里都有数。说实话，我也算是半个内行。 ”
“南方那边这种基础款都是按盒按袋拿，一盒才多少钱，我想你比我清楚。”
宋宣语气平淡，却戳到了钟表老板的要害。
这话刚说完，店里就走进几个挑表的年轻人。
两人虽在挑选，目光却好奇地看了过来，竖着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
钟表老板心里一紧，生怕宋宣这个大嘴巴再把底价抖出来，影响自己的生意和名声，当即出声打断他，咬了咬牙说：“行！我算是服了你了，没见过你这么会砍价的人，就按你说的价来！”
“早这么爽快多好。”
宋宣笑着数钱递了过去，还不忘随口夸了句，“老板做事敞亮，往后肯定能发大财。”
“……”
钟表老板脸上挤不出一丝笑容，忍着心痛飞快地给他打包，想立刻把人送走。
如果不是刚好有客人进来，他肯定得再跟这位“黑心黑肺”的客人磨磨价，不会让他这么轻松的占到自己的便宜。
若非宋宣真的一次性拿这么多货，老板都快怀疑这人是同行眼红自己生意好，故意跑来砸场子了。
他缓了缓，才说：“我这算是赔本赚吆喝，你以后想要买钟表、修钟表，记得来照顾我生意！”
“没问题。”
宋宣虽然觉得自己不会来，但也不影响他说好听的话哄人，爽快应下，“我要是用着好，以后村里有人要买表，我就给他们推销你的店。”
“老弟，拿去吧，以后不要跟人说这些。我开门做生意是要赚钱的，你让我把裤子都赔掉了，以后你们想买也找不着地儿了。”别人来可以，你这家伙就别再来了。
老板听见这话展开笑颜，看宋宣时觉得他顺眼了不少，心情复杂地说。
“行。”
宋宣笑接过装着手表的袋子，爽快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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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放学还有几分钟，这时校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等孩子的家长。
宋宣把车停在路边，靠在车把上等着镇小放学。
没过多久，就看见姜祯抱着一堆书走出校门。
“宋叔叔！”
姜祯一眼就看到了他，招了招手，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宋宣挺拔的身影和出色的相貌，在一众普通且不修边幅的家长中显得格外醒目，还有他身边的新自行车，也格外吸引眼球。
他眼睛瞬间亮了，快步跑过来，伸手轻轻摸了摸黑亮的车架，“这是您买的自行车吗？真好看！”
新车对不管哪个年龄段的男人，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姜祯也不例外。
宋宣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刚提的新车，你要不要坐上去试试？学会了以后就能骑自行车去镇小上学，比乘坐牛车方便许多。”
“我不会骑。”
姜祯闻言愣了一瞬，下意识摇摇头，抬眼和宋宣对视时，莫名有种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看穿的窘迫，小声说：“我走路或者坐车都挺好的，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宋宣看着他微微泛红的小脸，话里带点打趣，“幸好你这两年长个儿了，腿能踩着踏板。要是像羲和那样不长个腿也短，就算学会了，骑这款也得费劲踮脚，还不安全。”
“叔叔，你别这么说，羲和的腿不短，她还在长身体，以后还能长高呢。”
姜祯吓了一跳，生怕他说习惯了，回家后在宋羲和面前也这么说话，两人目前友好和谐的关系会因此破裂。
“放心，我不会在她面前说这话。”
宋宣看他惊慌的神色，微微勾唇，拍了拍坐凳，“你先上来吧。”
二八大杠的车架偏高，对小个子不太友好。
姜祯这身高虽然还是矮了点，但却也不至连车都上不去。
供销社里没有适合小孩的自行车，就算有儿童款，大人骑起来也不方便，宋宣干脆就定了这款大人能用到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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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祯之前在家里骑过儿童自行车，有骑车基础在。
宋宣手把手教了一会儿，他就摸透了方向和刹车的门道，上手非常快。
可这二八大杠是成人自行车，不仅车架高，车身还很沉，对姜祯来说难度很大。
他每次蹬脚踏板都得用不小的劲，骑一会儿额头就冒出许多汗，比骑儿童自行车费劲多了。
宋宣看他掌握了省力的骑车技巧，便慢慢地松开了手，说：“你自己找个空地练习一会儿，我去接旺家，别往人堆里骑，注意安全。”
“宋叔叔，你放心去吧！”
姜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眼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不信自己征服不了这个“大家伙” 。
宋宣笑着点点头，刚要转身去门口等外甥出来，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呼喊。
“舅舅！”
林旺家看着舅舅，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在这儿看了好一会儿，看见扶着二八大杠教人学车的英俊男人，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家属院的小伙伴戳了戳他的肩膀，提醒他：“旺家，那不是你舅舅吗？他来接你放学？”
“好像是他。”
林旺家反应过来，这不是错觉，立马露出笑脸。
“你先回去吧，我去找我舅舅了。”
他连忙甩开小伙伴，说完就撒腿往小舅那里跑，“舅舅！你怎么来啦？是来接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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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
宋宣停下脚步，看着扑过来的外甥，一把将人搂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其实，我是来接你和祯祯放学。”
林旺家任由他在自己头上作乱，惬意地蹭了蹭他的掌心，冷不丁地说了句，“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已经三天没洗头了。”
“……”
宋宣的手顿时僵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里染上几分危险的意味。
我看你这小子是三天没挨打了！
他的手从林旺家头顶慢慢滑下，一把捏住外甥肉嘟嘟的脸颊，轻轻往外一扯，另一只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掌，力道不大，当做给孩子的小小教训。
“小舅！”
林旺家的脸瞬间红透，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耳根。
他现在正是爱面子的年纪，想到校门口这么多家长和学生，里面说不定就有自己的老师和同学，就尴尬得整个人都快冒烟，羞恼地加重了语气。
宋宣松开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心，严肃道：“男孩子也得爱干净，幸好你头发没结块，不然指定遭女同学嫌弃，没人愿意和你说话。”
林旺家揉着被捏过的脸颊，嘟囔着：“这不是最近天太冷了嘛，其实我这在班上还算好啦，有的同学都长虱子了，身上还有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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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宣搓了搓鸡皮疙瘩，提醒他：“你离头上长虱子的同学远点儿，这玩意儿传染得快，‘一个传染俩’不是开玩笑。”
林旺家见舅舅皱着眉头，一副很嫌弃的样子，赶紧补充道：“我知道，我一直跟他们保持着距离，每天放学回家，都会用篦子梳头。”
“男孩子头上长虱子还好办，大不了剃个光头，头发很快就能长出来。”
宋宣牵着外甥的手，朝姜祯练车的空地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可女孩子就麻烦了，你那几个表姐妹都是爱美的小姑娘，哪能接受剃光头这种事？一旦染上只能用药，那些药化学成分太多对头皮有害。”
“可能引发各种炎症，或者导致毛囊受损，引起脱发，不当使用还会增加中毒风险。”
“……”
林旺家听到舅舅的话，心里骤然一紧，瞬间重视起来。
他想起母亲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要是因为自己染上虱子，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连忙应道：“知道啦舅舅，在他们头上虱子没有消失之前，我尽量不和他们接触！”
英俊的舅舅能让路过的家长和同学都忍不住多看两眼，林旺家望着回头率超高的舅舅，心里十分骄傲，紧紧握着他的手，摇了摇询问道：“舅舅，一会儿我们要去中学接哥哥吗？”
“不去了，你哥是初中生，自己能回家，说不定这时候他已经在家里了，我把你送回家就回老家了。”
宋宣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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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旺家心里有些窃喜，果然自己才是舅舅最疼爱的外甥，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有一块新表，惊讶道：“小舅你买手表了啊！”
“嗯，我给你们也买了表。”
宋宣松开他的手，从背包内拿出一块包装好的表，递给他：“这是给你的，旺国也有。”
“另一块，快到家属院时，我再给你。”
“好吧。”
林旺家收到礼物兴奋不已，打开便认出这是最近比较流行的一款电子表，试戴了一会儿，扑上去抱住他的大长腿说：“小舅，你最近发财了吗？”
“嗯，喜欢就好。”
宋宣担心这孩子高兴得在自己裤腿上瞎蹭，于是伸手掰开他的指头。
林旺家心思全扑在新手表上，压根没察觉到舅舅这隐晦的 “嫌弃”，只当舅舅不习惯被人拽着。
他乖乖松开手，把手表举到眼前反复欣赏，语气里满是高兴：“这表我们学校就几个人有，现在我也是其中之一啦！”
他父母虽是公职人员，但家里日子过得朴素，向来不在衣着、电子产品上多花钱，这还是他得到的第一块属于自己的电子表。
“你好好学习，努力考到年级前五名，出新款电子表后我就买来送你，”
宋宣忍俊不禁，小孩子的快乐如此简单纯粹。
-
“！！！”
林旺家瞪圆了双眼，眼底全是震惊：“小舅，你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
宋宣点了点头，语气带着鼓励，“不过有个前提，期末你必须考进年级前五名才行。”
对他来说，奖励能让外甥生出学习的动力，多送几块表、甚至更好的东西都无所谓。
两个外甥能好好读书，将来就不会成为三姐的拖累。
不然就算三姐夫妻俩以后有退休金，也未必经得住不学好的儿子折腾。
“那真是太好了！”
林旺家听得心花怒放，刚兴奋没多久，又蔫了下去。
考前五名太难了，他做不到啊。
自己的成绩离前五还差着一大截，想拿到舅舅的奖励，可能性微乎其微。
上学期他发挥得不错，可这学期他的排名往后掉了几位，学习不进则退，想往前冲可不是件容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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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祯祯以后就在镇小读书了，跟你读一个年级，他在五班，他有多聪明你也见识过，以后你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请教他。”
宋宣见小外甥先喜后忧，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羲和也来了？她在几班呢？”
林旺家听到这话，瞬间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地问道。
宋宣解释道：“她没来，还是在镇小。”
“……”
林旺家皱起眉头，不免觉得奇怪。
自从祯祯来到舅舅家后，这俩人就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他怎么会独自来镇小读书？
这孩子没什么城府，心思全写在脸上。
宋宣一眼就看穿了，笑着解释：“她嫌路远，不愿意到镇上来读书。”
“原来是这样啊。”
林家旺恍然大悟，遗憾地说，“太可惜了，我还想着她来镇小上学后，我能罩着她呢。”
“他俩关系好，你罩着祯祯，也是一样的。” 宋宣随口说道。
“……”林家旺微微一愣，心里忽然冒出点怪异的感觉。
舅舅好像对祯祯这个外人格外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