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无妨，既然诸位想要同行自无不可……只是这中洲之人……”
几个弟子都觉得何家与自己同行无可厚非。毕竟何家在这东洲也是小有名气。
只不过这中洲的人一起跟过来……
“几洲之间完全没有必要如此有敌意，况且我们也是得了太一盟的委托才前来此处，并没有干涉诸位的意思。”
李云曦的声音此时依旧带着友善，可是言语之中却多出了一丝不容拒绝。
与此同时他的眼瞳呈现金色微微亮起。
苏落看着他，发现周围的弟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受到了影响，脸上出现了动摇。
“我可以向诸位保证，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心系东洲百姓安危。”
“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究竟如何，还得到那儿看盟中长辈的意思。”
“自然，那就多谢诸位了。”李云曦微微偏过头，对着苏落和李云淼眨了眨眼睛。
“那就你去陪同冷钰前往万流港，我和小落去黑水泽一探究竟。”
“……小落？”陌生熟悉的声音和称呼让曾之睦、齐依依和队伍之中的邓勉同时一愣。
他们看向那并肩而立的两人，隐隐竟觉得有些眼熟。
“嗯，你们小心，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联络我们。”
分道扬镳后，苏落与李云淼继续向黑水泽方向前进。
越是靠近黑水泽，四周的树木越是枯败，氛围也越是寂静。
气氛似乎比四人同行时更加……微妙。茂密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丛林遮蔽了大部分阳光，四周一片死寂，只有两人踩在枯枝败叶上的沙沙声。
沉默持续了片刻，李云淼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寂静：“小落。”
“嗯？”苏落应道，侧目看向李云淼，却发现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
“刚才……在清理尸煞时，”李云淼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谈论天气，“我感觉到一股很特别的力量波动。那种感觉……很遥远，很宏大，带着不属于人界的规则气息。”
她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苏落脸上，清澈的眸子仿佛能洞穿人心，“和我在不周山感觉的气息有些相似……你知道天界吗？。”
苏落的心猛地一跳，脚步都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拍。
李云淼竟然感知到了？还如此精准地类比天界？他强作镇定，含糊道：“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没有什么很明显的感受啊。”
“是吗？”李云淼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却带着莫名压力的弧度，“那股气息，分明是从你所在的位置传出的。很短暂，很隐秘，但……瞒不过我。”
她的目光变得更加专注，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探究，“小落……你似乎是对我有所隐瞒？”
“哎呀，你就少问两句呗，那是我的秘密功法，每个人都要有压箱底的独门绝技啦。”
苏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李云淼的敏锐和执着超乎想象。他深知她的性格，越是隐瞒，越会激起她病态的好奇和掌控欲。他沉默着，内心天人交战。
“不能说？”李云淼的声音冷了几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因她情绪的变化而凝滞，清辉微微波动，带着一丝无形的压迫感，“连我也要瞒着？”
感受到那几乎化为实质的压力和那隐藏在平静下、仿佛随时会爆发的黑暗情绪，苏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再隐瞒下去，后果可能更糟。
只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只是用了这么一次便被她直接感知到了。
他停下脚步，看向李云淼，眼神复杂：“云姐，并非我有意瞒你。只是此事……牵扯甚大，立有誓言，不便透露详情。我只能说……确实与地界有关，是某种……协议。”
“地界……”李云淼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眼中的探究欲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加炽热，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如潮水般退去。
她看着苏落，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仿佛心满意足的笑容，那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偏执：“好。我知道了。”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苏落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亲昵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我会帮你保密。你的秘密……只能我知道。”
苏落沉默着没有回应，只是对她勉强笑了笑，随后便不再言语。
谈话间，两人已经深入黑水泽外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沼泽特有的腐殖质味道，夹杂着越来越浓的尸臭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视线被浓密的、颜色发黑的怪树和弥漫的灰白色瘴气阻隔。
一路上苏落和李云淼注意过来，发现了不少黑水泽畔的村庄，只是这些村庄都已经了无人迹。
越是往里面走。泽水越是呈现出漆黑油亮的颜色。
它并非清澈的黑暗，而是浑浊、粘稠，如同熬煮了千万年尸油的汤锅。
水面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灰绿色或暗红色的粘腻泡沫，不断破裂又重生，散发出刺鼻的恶臭。
一些地方，浑浊的水面下，隐约可见扭曲盘绕、如同巨蟒般的黑色水草，或是半沉半浮、肿胀发白的动物甚至人形残骸。
“按照道理来说，作为化尸疫最开始出现的地方，这儿应该是尸煞出现最密集的地方……为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苏落皱着眉，提出了自己心中的困惑。
“不知道，先看看吧，这个地方看起来……完全不能和何家的刀冢化为一谈啊……”
就在两人踏上一片相对干燥的、由腐烂树根盘结而成的“小岛”，准备观察前方那片更加深邃、水面翻滚着诡异气泡的核心沼泽区时，异变骤临。
最先感觉到这股杀意的反而是苏落，来不及多说什么，他便直接将李云淼轻轻一搂朝着身后退了两步。
红色的血气一闪而过，切断了原来他们所在位置的树根。
苏落冷眼看向了前方，模糊的黑影在白色的瘴气之中带着扭曲的笑容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