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远大集团爆雷引发的连锁反应，干部二局近期可谓忙得不可开交。
尽管许环球落网于临港市，可远大集团的势力版图早已辐射全国，其带来的震荡直接波及多名部级领导，这些人虽未被追责处分，却被陆续调离关键岗位。
而官场格局向来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腾位自然就有人补位，仅仅一个月时间，干部二局便接连派出三支考察队伍，为岗位补缺的干部选拔工作马不停蹄地奔走。
今日，干部二局再接到一项副部级干部考察任务，考察对象正是临港市市委书记。
按照组织工作惯例，局里当即决定召开局领导会议，专题研讨此次考察的具体实施方案。
可这次看似寻常的会议，暗地里却早已暗潮涌动，在干部二局里，除了局长严子骞外，还配备着三名副局长，分别是赵慧芬、汤忠成、宋铭远。
其中赵慧芬经历了林宇时代，而汤忠成与宋明远这两位副局长，是近几个月提拔上来的新人。
而在这三名副局长中，宋铭远因为背后有大人物支持，表现较为强势，时常挑衅局长严子骞的一把手权威，自认为是常务副局长的不二人选。
会议室里，先一步到场的几位副局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考察名单。当视线落在“林宇”二字上时，几人的神情不约而同地起了变化，尤其是新近调任的汤副局长与宋副局长，反应更是明显。
二人虽从未与林宇谋面，可林宇在干部二局的威望却早已深入人心——局里不少老同事提及他的名字时，语气里总会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敬重。
更何况现任局长严子谦，正是林宇调任地方前亲自举荐的人选。能将毫无背景的严子谦推上干部二局局长的位置，林宇在上级领导心中的分量，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可以，他们也不希望得罪这样一尊大佛，但这次避无可避了，上面有人要压林宇，专门打了招呼的。
“局长来了。”
“局长坐！”
严子骞笑着摆摆手，应声走进来：“好，大家都来了，都坐下，别客气。”
会议室里的气氛瞧着一派融洽，可严子骞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不过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他这个局长当得远没有林老领导在任时那般威风，有些话他没好意思跟老领导提，他在局里开展工作也会被掣肘，几位新调任的副局长常常抱团统一意见，有时他这个一把手，也得按着“少数服从多数”的规矩，妥协退让。
但在老领导晋升这件事上，他只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在干部二局，没人比他更清楚老领导的背景，就连副部长亲自发难，最后都铩羽而归，凭汤、宋两位副局长，根本不足为虑。
更何况，他本就是老领导一手提拔上来的局长，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明白，那他这个局长，岂不白当了。
简单的客套过后，严子骞拿起早已分发下去的资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开口：“今天的会议议题，各位心里都有数了吧？”
赵慧芬笑着接过话头：“已经看过了，局长，是关于临港市市委书记考察人选的事，其中一位人选，还是咱们的老局长林宇同志。
严子骞刚要开口定下调子，副局长宋铭远却抢先接过话茬，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严肃地说：“严局，我先说两句，我认为组织工作从不能因为个别干部与咱们有交集，就有所偏袒。就拿林宇同志来说，即便他曾在干部二局担任局长，也依旧是我们的考察对象，咱们必须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对待。
严子骞的指尖在文件上轻轻一顿，抬眼看向宋铭远，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果然还是跳出来搅局了。
“宋副局长，你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些，咱们干部二局是按规定行驶考察权，你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干部二局还得避嫌？”
虽然用玩笑语气说出，但严子骞对宋副局长的批评已显而易见。
几人事先也没想到，会议一开始就带上了火药味。
汤副局长见局长动怒，马上唱起了白脸：“其实我觉得严局长和宋副局的说法都有道理，核心都是要守住组织部考察的公正公平原则，既然如此，为了把这两个原则落到实处，我建议让所有与林宇同志有关联的干部，在这次考察中实行回避制度，严局长，你看这个提议怎么样？”
严子骞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我这个局长也要回避？”
汤副局长连忙摆手，脸上依旧挂着笑：“不不不，局长您误会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可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这话里的门道，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汤副局长与宋副局长的目光倏地交汇，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这默契的配合方式，他们此前已是屡试不爽，至于剩下的那位赵副局长，二人也早就打过招呼了。
宋副局长笑着道：“局长，要不我们再听听赵副局长的意见？”
严子骞心中不由得冷笑，新人到底还是新人，在别的事情上，这般拉着赵慧芬抱团的手段或许还能得逞，可这事牵涉到老领导，赵慧芬有胆量跟你们胡闹？
赵慧芬也不傻，这样打压林宇，无论是张部还是陈副部长，都绝不会容许这般胡闹。
这两人怕是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如今跳得越欢，将来摔得只会越惨。
其实赵慧芬也收到招呼，要她全力推宋运辉上位。
但现在的问题是，推宋运辉就要踩林宇，她领教过林宇的手段，虽然林宇已在临港市任职，可真若出手，老秦就是个例子。
宋铭远目光隐晦地看向赵慧芬，暗示：“赵副局长，你来说两句。”
汤副局长也开始催：“是啊，赵副局长，你也是咱们干部二局的老同志，对林宇同志比较熟悉，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是对组织负责。”
赵慧芬摆出了笑脸：“既然大家都让我说两句，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在说话之前，我想先问问汤副局长，我算不算你口中需要回避的工作人员？”
汤副局长有点莫名其妙，嘴上说道：“赵副局长说笑了，您怎么会和林宇有利害关系呢！”
宋铭远也以为赵慧芬是先提前撇清关系，局里谁不知道，林宇任局长时，和赵慧芬相处得并不愉快，就连与赵副局长一同调任过来的秦副局长，都被林宇以铁腕手段拿下，半分情面都没留。
这一来，赵慧芬被压制了整整一年多，反倒是严子骞后来居上，坐上了干部二局局长的位置。
要说赵慧芬会偏袒林宇，恐怕没人会信！
赵慧芬语气淡淡，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两句，林宇同志的工作能力堪称拔尖，经手的各项任务，向来都能以最高标准完成，不仅从无疏漏，甚至常常超出预期交出答卷，部长同志也常常夸奖他，由他担任临港市一把手，我认为是再合适不过的。
汤副局长人慢慢变傻了，搞不懂赵慧芬会临阵倒戈，忍不住提前道：“赵副局长，林宇担任市长才不到一年，提拔为市委书记是不是太快了？这和我们考察干部的初衷不符啊！”
赵慧芬看向汤副局长，语气沉稳地说道：“汤副局长，林宇同志是以南疆省委的名义向我们推荐的，这足以说明他在南疆省的工作实绩已经得到了当地的认可，才会被纳入此次考察名单。如果你认为林宇同志不符合任职要求，想以干部二局的名义把推荐意见打回去，那这也只能是你个人的意见，绝不能代表我们干部二局的整体态度。”
汤忠成有点晕，下意识看着宋铭远，不是说提前打招呼了吗？
严子骞不动声色地微微点头，赵慧芬在这关键时刻守住了底线，倒也还有可取之处。
宋副局长则眉头微蹙，心底满是意外，怎么也没想到赵慧芬会突然反水，就算真要民主表决，也不过是二比二的局面，何况严局长还是一把手，真要是闹到上级那里，他和汤副局长都讨不到半分好处。
宋副局长沉声道：“既然严局长和赵副局长都支持南疆省委的意见，那我和老汤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派下去考察的同志，理应严格遵循回避原则。”
严子骞语气淡淡，抬眼看向他：“宋副局长，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由你带队下去考察？”
宋副局长闻言就是一愣，他心里的确是这般打算的，却没料到被严子骞一语道破。
严子骞接着又道：“某些人口口声声谈回避原则，我怎么听着，倒像是带着刻意针对的意思？宋副局长，照这个道理，你是不是也应该回避？”
这话一出，宋副局长当即闭了嘴，一旁的汤副局长也跟着沉默下来，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赵慧芬见状，抓住机会道：“既然大家都觉得有必要回避，那就让我跑这一趟吧！”
宋、汤两位副局长下意识对视一眼，心头同时生出一个念头：难道这是赵慧芬的算计？故意用假投降的方式迷惑严局长？
严子骞认真看了赵慧芬两眼，他相信局老领导，就算赵慧芬别有企图，也瞒不过老领导的眼睛，点头道：“我同意。”
宋副局长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扫过汤副局长，缓缓开口：“既然局长都点头同意了，那我自然也没意见，老汤，你觉得呢？”
汤忠诚先朝着严子骞露出一抹看似恭顺的笑容，心里却浮现了小丑形象，说道：“我也支持，那就麻烦赵副局长辛苦跑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