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阵阵笑声,他知道那是里面的几个家伙,正在调侃自己。
“呼!”
陈羽深深舒出一口气,那口浊气在冷空气中化作一缕白雾,转瞬即逝。
他抬眼四望,很快便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找到了徐妙锦的身影。
冬日的风裹着寒意,刮得人脸颊发紧,可那姑娘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单薄的身影在空旷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孤寂。
陈羽心头一紧,快步走过去,语气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坐在这儿吹风,要是冻出风寒可怎么好?”
这般漂亮的姑娘,在天寒地冻里孤零零待着,换做是谁见了,恐怕都会生出几分怜惜。
徐妙锦听见老师的声音,连忙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柔声回道:
“老师,我没事,也就等了一小会儿而已。”
“别在这儿坐着了,换个暖和点的地方待着。”
陈羽说着,见徐妙锦依旧坐在原地没有起身的意思,便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拉她起来。
可指尖刚触碰到她的手,一股冰凉的触感便顺着指尖传来。
他瞬间就明白,方才那句“也就等了一会”,不过是爱徒怕他担心的善意谎言。
“手这么凉,出门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多穿点?”
陈羽带着几分直男式的嗔怪,不由分说地将徐妙锦的双手都握在自己掌心,一边不停地对着她的手哈着热气,一边轻轻揉搓着,想让那冰凉的指尖快点暖和起来。
徐妙锦只觉得脸颊倏地一热,瞬间红到了耳根。
长这么大,她从未与异性有过这样亲近的接触,下意识地便想将手抽回来,手指微微蜷缩着,轻轻挣动了两下。
可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暖,那点抗拒很快便消散了,她终究还是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着。
陈羽揉着揉着,眼角余光瞥见爱徒泛红的小脸,不由得有些疑惑:
明明是对着她的手哈气暖手,怎么反倒让她脸上的温度先升上去了?
这未免也太不符合物理常识了吧!
暖了一会,陈羽带着徐妙锦前往了御膳房。
由于徐妙锦这张人行通行证的缘故,他们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的阻拦。
到了御膳房之后,里面空空如也,毕竟这个点,哪怕是再勤奋的牛马,也该下班休息了。
徐妙锦攥着衣角坐在靠窗的木凳上,御膳房此刻还留着晚宴后未散的饭菜香气。
此时御膳房内因只有她与老师陈羽两人,使得徐妙锦心中,添了几分说不清的局促。
她偷偷抬眼望了望灶台边的身影,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只安静地坐着,耳尖却忍不住捕捉着铁锅碰撞的轻响。
陈羽正站在灶台前,袖口挽至小臂,手中的铁铲翻炒得利落,金黄的蛋液裹着白米饭在锅中跳跃,偶尔溅起几粒饭粒落在灶台上,又被他随手用抹布擦去。
旁边的小碟里摆着切好的火腿丁与青豆,是他方才从御膳房的食材架上寻来的,此刻正一勺勺往锅里添,蒸腾的热气里瞬间漫开咸香与米香,连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
徐妙锦坐在原处,鼻尖轻轻动了动,腹中泛起了饿意。
方才在晚宴上,她满脑子都是李兰芷那声娇滴滴的“哥哥”,只觉得腻得慌,导致没气饱了,没动几筷子。
“好了,来尝尝。”
陈羽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徐妙锦抬头时,见他正端着一只白瓷碗朝自己走来。
碗沿还带着温热的水汽,里面的蛋炒饭粒粒分明,金黄的蛋液裹着米饭,间或缀着红的火腿丁与绿的青豆,油光锃亮的,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他将碗递到她面前,这副样子,颇具几分邻家哥哥的亲切。
“让你在这元宵节尝尝师父的手艺,”
陈羽说着,又往她手边递了双筷,
“方才晚宴看你坐在我身边,筷子都没动几下,估摸着现在该饿了,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徐妙锦接过碗的瞬间,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心里也跟着一暖。
她低头看着碗里喷香的蛋炒饭,又想起方才晚宴上的委屈。
李兰芷凑在陈羽身边撒娇的模样,那声甜得发腻的“哥哥”,此刻想起来还觉得一阵恶心。
可眼前老师却记着她没吃饭,特意在御膳房为她做了一碗蛋炒饭,这份细心,让她鼻尖忽然一酸,眼眶竟有些发热。
“老师,你也吃。”
她捏着筷,没先动,反而抬头望向陈羽,想找个空碗分给他一半。
可陈羽却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笑着说:
“我今晚在晚宴上可吃撑了,不仅饭菜吃得多,连御酒都喝了不少,现在还撑着呢,这碗你全吃了,别浪费。”
徐妙锦见他说得真切,便不再推辞,拿起筷子轻轻挑了一口。
米饭颗颗弹牙,蛋液香软,火腿丁的咸鲜与青豆的清甜混在一起,口感丰富得让人眼前一亮。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暖融融的饭粒滑进胃里,连带着心里的委屈都消散了不少。
陈羽就坐在她对面的凳上,手肘撑着桌面,指尖轻轻敲着桌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一会儿问她最近拼音学得怎么样,一会儿又说起宫外元宵夜的热闹,说往年这个时候,街上会有猜灯谜的摊子,还有卖糖画的老匠人……
徐妙锦一边听,一边偶尔应上一两句,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碗里的蛋炒饭也吃得格外香。
窗外的烟花不时绽放,映得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
御膳房里没有晚宴的喧嚣,只有饭菜的香气与两人温和的交谈声,竟比外头的元宵盛景还要让人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