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面具折射着控制台屏幕紊乱的幽光。
残破的机械松鼠头颅在银面具执事指尖滴落着粘稠的、混合着机油与不明生物质液的“血液”。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臭氧和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暗巷’总部一片死寂,之前的忙碌与秩序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暴力破坏后的狼藉。
银面具执事就站在这片狼藉中央,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死神,宣告着游戏的继续。
巨大的震惊和寒意瞬间席卷了叶晚知和江行砚。
但他们早已不是初入险境的雏鸟。
极度的危机感反而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杂念,让他们的精神高度集中,锐利如刀。
几乎在看清场内形势的瞬间——
江行砚没有任何犹豫,手臂猛地一甩!
不是攻击银面具,而是将他一直紧握在手中的那个小型能量稳定器,狠狠砸向侧后方一台尚在冒火花的大型服务器组!
砰!轰——!
稳定器内的能量核心被暴力激发,瞬间引发剧烈的爆炸和更猛烈的电弧乱窜!
刺目的白光和滚滚浓烟瞬间吞噬了大片区域,也暂时阻隔了双方的视线!
“走!”
江行砚低吼一声,一把拉住叶晚知,没有丝毫恋战的打算,身形暴退,向着他们来时的那条备用通道急掠而去。
对方敢孤身在此等他们,必有后手!
硬拼是最愚蠢的选择。
必须立刻脱离。
果然!
烟雾中传来银面具执事一声冰冷的冷哼。
并未有急切追击的脚步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频的、令人头晕的嗡鸣声骤然响起!
嗡——!!!
整个基地的照明系统疯狂闪烁,然后彻底熄灭。
陷入绝对黑暗的刹那。
无数红外瞄准器的红点,如同嗜血的萤火虫,瞬间从四面八方各个隐蔽的射击孔亮起,锁定了正在快速移动的两人。
冰冷的杀机如同实质。
与此同时。
他们前方的通道出口处,厚重的合金防爆闸门正发出沉重的摩擦声,急速落下。
要将他们彻底困死在这瓮中之鳖。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四周皆是杀机!
在这绝境之下,叶晚知的大脑却异常清明。
指环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只有她能感知的温热。
银面具执事之前那句话在她脑海中回响——“……‘抑制环’功率不稳定的现在……”
以及钟楼男孩那句——“……你身上的‘锁’……怎么少了那么多?”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猛地停下脚步,非但没有试图躲避那些红外瞄准点,反而迎着那片致命的红点,举起了带着指环的手。
将全部的精神,不再是精细的操控或模仿,而是如同决堤洪水般,不顾一切地灌入指环!
不是攻击。
不是防御。
而是……共鸣!
与这片空间里所有不稳定能量、所有紊乱电路、所有处于崩溃边缘的设备……进行强制共鸣!
嗡!!!
指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
那光芒并非照亮黑暗,而是一种奇异的、扭曲现实的波动。
以叶晚知为中心,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猛地扩散开去。
噼里啪啦——
周围所有尚在挣扎的电子设备屏幕瞬间彻底爆裂。
那些锁定了他们的红外瞄准点疯狂乱跳,如同无头苍蝇,失去所有准头。
正在落下的合金闸门猛地一卡,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运行轨迹被强行干扰中断。
甚至连基地的备用能源系统也受到冲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空间的能量场陷入极致的混乱。
“呃!”
就连烟雾后的银面具执事,似乎也没料到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近乎自毁式的能量爆发。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显然也被这混乱的能量场波及,动作迟滞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
江行砚虽惊诧于叶晚知这突如其来的爆发,但他的战斗本能已刻入骨髓。
几乎在能量爆发、所有锁定失效、闸门卡顿的同一毫秒。
他揽住因巨大消耗而身体发软、脸色惨白的叶晚知,将速度提升到极致。
如同两道贴地疾飞的影子,间不容发地从那仅容一人通过、即将彻底闭合的闸门缝隙中擦身掠过。
嗤!
江行砚的后背衣襟被锋利的闸门边缘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但他恍若未觉。
冲出生天。
没有丝毫停留。
甚至不顾通道深处可能存在的其他埋伏,以最快速度沿着来路狂奔。
身后,被短暂困在混乱能量场和闸门之后的基地里,传来了银面具执事压抑着极致愤怒的低吼和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巨响!
两人在地下通道中夺路狂奔,将身后的怒吼和混乱远远甩开。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确认暂时没有追兵,两人才在一个岔路口停下,剧烈地喘息着。
叶晚知几乎虚脱,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的指环光芒黯淡,微微颤抖着。
刚才那一下近乎透支。
江行砚紧张地检查她的情况:“怎么样?”
“没事……只是有点累。”叶晚知摇摇头,努力平复呼吸,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好像……有点明白那个‘男孩’的意思了……”
“锁”在减少。
意味着抑制环对她的压制力在减弱。
而她自身那被称为“意识覆盖与重构”的危险能力,正在逐渐……苏醒。
刚才那混乱的能量爆发,就是一次无意识的、粗糙的运用。
效果惊人,但也极度危险。
江行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眉头紧锁,担忧远多于喜悦。
这种不受控的力量,本身就是双刃剑。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
“ ‘暗巷’完了。”江行砚沉声道,语气凝重,“银面具能精准找到那里,并提前控制局面,说明我们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监视下,或者…… ‘暗巷’内部早有高层叛变。”
他们失去了一个可能强大的盟友和情报来源。
接下来的路,将更加艰难。
“五个小时。”叶晚知想起钟楼男孩给出的时间窗口,“我们必须在他说的能量潮汐低谷期行动!”
没有‘暗巷’的支援,强行突破镇公所地下深处的“回廊”入口,无异于自杀。
他们需要新的计划,新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
滴答。
一声极轻微的水滴声,从旁边一条狭窄的、布满管道的岔道深处传来。
在这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紧接着,又是一声。
滴答。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漏液。
两人立刻警惕起来。
江行砚将叶晚知护在身后,短刃悄无声息地滑入掌心,小心翼翼地向着声音来源处靠近。
拐过弯。
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废弃的检修舱室。
舱室角落里,一堆废弃的零件和管线中,似乎蜷缩着一个身影。
滴答声,正是从那个身影上传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机油和……血腥味。
江行砚用刀尖轻轻拨开遮挡的杂物。
看清那身影的刹那,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鼯鼠’!
他浑身是伤,脸色苍白如纸,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鲜血正顺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他的另一只手里,却死死攥着一个巴掌大小、布满裂纹的便携式终端。
听到动静,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是叶晚知和江行砚,涣散的眼神亮起一丝微光。
“是……是你们……”他声音嘶哑虚弱,几乎只剩气音,“快……快走……别回……基地……叛徒…… ‘镜’……”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两人耳边!
叛徒!
‘镜’?!
难道就是钟楼男孩警告的……“小心镜子”所指?!
‘鼯鼠’似乎用尽了最后力气,将那个破损的终端塞进江行砚手里。
“里面…… ‘门’的……结构……能量节点……潮汐……计算……”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带着血沫的唾沫。
“ ‘老鼠’……不止……一窝……”
“找…… ‘工匠’……”
说完这几个字,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江行砚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极其严重,但还有一丝微弱的脉搏。
江行砚作为一名专业医生,立即对他进行了急救。
而叶晚知则快速捡起那个破损的终端。
屏幕虽然布满裂纹,但还能勉强工作。
上面正显示着一些极其复杂的结构图和不断跳动的能量流数据,还有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时钟——
显示距离下一次能量潮汐低谷,只剩【04:17:43】!
这就是‘鼯鼠’拼死带出来的东西!
关于“回廊”入口的结构和能量潮汐的精确计算!
这是无价之宝!
“‘工匠’?”叶晚知重复着‘鼯鼠’昏迷前最后的词。
这又是一个新的名字,新的线索。
‘老鼠’不止一窝……
难道永夏镇里,反抗钦原的势力,并非只有‘暗巷’一家?
这个‘工匠’,又是什么人?
滴答。
‘鼯鼠’的血还在流,但逐渐止住。
江行砚看着气息奄奄,但不至于有性命危险的‘鼯鼠’,又看了看叶晚知手中那个关系着弟弟生死的终端。
他快速脱下外衣,撕成布条,用尽可能专业的手法为‘鼯鼠’进行伤口固定。
江行砚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先找地方把他藏起来,保住他的性命。”
“然后……”他看向终端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我们去会会那个…… ‘工匠’!”
绝境之中,似乎又撕开了一线微光。
而这“工匠”,是否就是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