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辰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又羞又恼。她能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沉稳的心跳,隔着厚厚的冬衣,依旧清晰可闻。
她猛地推开他,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说完,她便像一只被惹恼的猫,转身就朝远处滑去,速度比刚才更快了。
钱震云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弧度越发柔和。
两人在冰面上你追我赶,嬉笑打闹,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顾清辰所有的烦闷和郁结,都在这清脆的笑声和凛冽的寒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
玩累了,两人便坐在湖边的枯草地上休息。
顾清辰的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闪烁着久违的、纯粹的快乐。
“滚滚,谢谢你。”她由衷地说道。
钱震云递给她一个水囊,“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顾清辰喝了一口温水,暖意顺着喉咙一直流到心底,“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她正说着,目光无意中扫过不远处的一片雪地,忽然咦了一声。
“你看那里。”她指着一排小小的脚印,“是兔子的踪迹。”
作为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她的箭术可不是白练的。对于猎物的踪迹,她有着天生的敏感。
钱震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串梅花状的脚印,一路延伸至山丘下的灌木丛中。
“看来我们今天的午饭,有下落了。”钱震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顾清辰的眼睛更亮了,她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道:“走,我们去掏兔子窝!”
两人顺着踪迹,很快便在一处避风的土坡下,发现了一个被枯草掩盖的兔子洞。
顾清辰捡了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的伪装,一股淡淡的腥膻味传了出来。
“有了!”她压低声音,兴奋地对钱震云说。
钱震云找来一些干草,在另一个洞口点燃,用烟熏。
不一会儿,一只肥硕的灰兔便慌不择路地从主洞口蹿了出来,一头撞进了顾清辰早就布好的绳套里。
“抓到了!”顾清辰欢呼一声,拎着不断挣扎的兔子,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两人在附近捡了些干枯的树枝,钱震云从怀里摸出火石,熟练地生起了一堆火。
他将兔子处理干净,用一根削尖的树枝穿好,架在火上慢慢烤着。
很快,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诱人的肉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顾清辰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
“滚滚,”她忽然开口,“你好像什么都会。”
会读书,会看透人心,会安慰她,甚至连这种野外生存的本事都信手拈来。
钱震云正专注地转动着烤兔,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娘常说,行走江湖,总要有些傍身的本事,不然早就饿死了。”
他撕下一条烤得外酥里嫩的兔腿,吹了吹气,递到她面前。
“尝尝,我们女英雄的战利品。”
顾清辰接过兔腿,也顾不上烫,狠狠咬了一大口。香辣的调料混合着兔肉本身的鲜美,在味蕾上炸开。
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好吃!”
看着她那副毫无形象的吃相,钱震云的眼中,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身边是值得信赖的朋友,手里是亲手捕获的美食。
这一刻,顾清辰觉得,那些朝堂的算计,后宅的争斗,都离她很远很远。
她只是顾清辰,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也不是未来的太子妃。
她就是她自己。
“姐姐,你们在吃什么,好香呀?”
一个软糯糯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旁边的灌木丛后响起。
顾清辰和钱震云的动作同时一顿,齐齐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粉雕玉琢般的小娃娃,正从半人高的灌木丛里探出个小脑袋。
他身上穿着一身做工精致的宝蓝色锦缎棉袍,脖子上还挂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显然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孩子。
此刻,他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清辰手上那只烤得焦黄流油的兔腿,小鼻子使劲地嗅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顾清辰看着他这副馋嘴的可爱模样,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小家伙,过来。”
那小娃娃见她没有恶意,便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跑到火堆旁。
顾清辰撕下另一只烤得最嫩的兔腿,在他面前晃了晃,“想吃吗?”
小娃娃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全是渴望。
“给你。”顾清辰将兔腿递了过去。
小娃娃好像是饿了许久,一把接过,也顾不得烫,张开小嘴就啃了起来。
他吃得又快又急,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一边吃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真好次,姐姐,介是什莫肉呀?”
顾清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心情大好,随口答道:“喏,兔子肉。”
话音刚落,那小娃娃啃食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肉,又抬起头,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嘴巴一瘪,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哇”的一声,他竟把吃到一半的兔腿扔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顾清辰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哎,你这孩子,怎么了?”
小娃娃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指着顾清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你们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那么可爱!”
顾清辰简直哭笑不得,她盘腿坐在那,挑了挑眉:“可爱就不能吃了?那你说,什么能吃?”
“可以……可以吃鸡!吃鱼!”小娃娃抽噎着反驳,“兔子是用来抱的,不是用来吃的!”
“谁说的?”
顾清辰觉得这理论简直新奇,她也来了兴致,像逗小猫一样逗他。
“我打猎打到什么就吃什么,今天它自己撞到我手里,就是该被我吃的。”
“你坏!你是坏人!”小娃娃被她的歪理气得小脸通红,跺着脚大喊。
“我怎么就坏了?我饿了,它送上门来,我吃了它,天经地义。”
“你就是坏人!不许你吃它!”
钱震云在一旁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他放下手里的树枝,站起身,走到那还在抹眼泪的小娃娃身边,伸手一提,便将他整个儿从地上拎了起来。
小娃娃双脚离地,哭声戛然而止,有些发蒙地看着这个突然把自己提起来的大人。
钱震云将他拎到自己面前,温声细语,“好了,别哭了。”
他看着小娃娃的眼睛,认真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