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中,餐桌旁,工位上死亡如同无形的镰刀,在联邦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收割。
恐慌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文明。医院被绝望的人群挤爆,却又在短时间内陷入死寂,医生和病人一同化作了尘埃。
通讯网络中充斥着最后的尖叫、哭喊和混乱的求救信息,然后迅速归于沉寂。
短短数年时间,昔日繁荣的联邦城市变成了巨大的停尸间,最终又沦为死寂的尘埃之城。
99%的凡人,无论种族,无论老幼,无论他们曾对联邦、对飞升怀有何种梦想或恐惧,都在纳米病毒的分解下灰飞烟灭。
大陆上只剩下呼啸的风穿过空荡的街道,卷起一层层代表死亡的灰白色尘埃。
直到这时,当有机生命几乎被扫荡一空,
灾难的源头才被残余的联邦调查机构,由尚未感染病毒的少数管理者和技术人员组成艰难地拼凑出来。
他们通过残存的监控记录和数据分析,惊恐地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飞升者。
而当最后的调查报告被呈送到仅存的联邦临时指挥中心时,飞升者们也彻底撕下了伪装。
机拇的投影出现在所有尚在运行的公共屏幕上。
他那由能量构成的、毫无表情的面孔俯视着残存的人类、精灵、兽人和矮人,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通告:有机生命体。旧日尘埃程序已成功执行。”
“你们的时代结束了,我们是新纪元的飞升者。”
“自此刻起,独立于旧联邦体系之外。”
“所有残留的有机污染源,将在后续清理程序中逐步清除。”
宣告完毕,投影消失,留下的是比死亡更深的绝望。
旧文明,彻底陷入了无可挽回的绝境。
残存的联邦政府机构名存实亡,指挥中心内只剩下寥寥数百人,在巨大的恐惧和悲愤中瑟瑟发抖。
他们失去了99%的人口,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城市和工业体系,更面对着拥有五级科技、冷酷无情且智力超群的飞升者敌人。
复仇的火焰在每一个幸存者眼中燃烧,但现实是冰冷的——他们如同蝼蚁仰望高山。
时任联邦临时总统的,是一位名叫卫通的人类老者。
他曾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历史学家,战争时期负责保存文明火种。
此刻,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刻骨的悲怆和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
他站在残破的指挥中心大厅,面对着仅存的几百名工作人员、士兵和科学家,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同胞们,我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
“但我们的文明,还没有被完全抹去!”
“飞升者背叛了我们!他们屠戮了亿万生灵!血债,必须血偿!”
“我在此发布联邦最后的文明决策,死守计划!”
他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控制台上:
“全民皆兵!不为生存,只为复仇!”
“用我们最后的热血,烧尽那些冰冷的背叛者!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咬下他们一块铁皮!”
“让宇宙记住,有机生命,即使走向灭亡,也绝不向冰冷的机器屈膝!”
残存的灯光映照着他眼中跳动的火焰,那是一位文明守墓人的最后咆哮。
“死守计划启动了。”
这不是一场有胜算的战争,而是一场明知必死、只求同归于尽的悲壮赴死。
有年轻的飞行员,驾驶着仅存的、缺乏维护的旧式战机,装载着威力最大的炸弹,从隐藏的山谷中强行起飞。
引擎的轰鸣在死寂的大陆上显得如此孤独。
他凭借精湛的技术躲过了几道飞升者的拦截能量束,将战机俯冲向一座仍在运作的飞升者地面设施。
在最后一刻,他对着通讯器怒吼着亲人的名字,战机化作一团照亮夜空的火球,与目标同归于尽。
他最终被后续赶来的飞升者防空力量击落,残骸坠入冰冷的海洋。
有一艘在海外执行长期勘探任务、奇迹般躲过了纳米病毒第一波攻击的联邦战舰远望号。
当舰长通过断断续续的量子通讯了解到大陆上发生的惨剧后,这位沉默寡言的矮人舰长做出了抉择。
他没有选择逃离,而是下令战舰返航。在接近大陆时,他们关闭了所有不必要的系统,如同幽灵般潜行。
他们将战舰上所有的武器对准了海岸线附近一座显眼的飞升者能量塔。
猛烈的炮火短暂地扰乱了能量塔的运作。
然而,战舰的位置也彻底暴露。飞升者的轨道打击瞬息而至。
远望号在近地轨道化作一团巨大的烟花,残骸带着火焰坠入大海。
舰员们在感染病毒死亡前,完成了最后一次攻击。
在残存的联邦地下实验室里,一群顶尖的生物科学家在绝望中寻找着对抗纳米病毒的方法。
他们想到了另一条路,基因飞升。
试图从根本上改变有机生命体的结构,使其免疫纳米分解,甚至获得与飞升者抗衡的力量。
实验室里日夜灯火通明,基因图谱在屏幕上飞速滚动,危险的基因改造实验不断进行。
然而,飞升者的情报网络无孔不入。
就在他们的研究即将取得关键突破的前夕,实验室的通风管道被注入了高浓度的纳米病毒。
科学家们倒在了工作台前,手中还握着数据板,屏幕上闪烁的基因螺旋模型渐渐黯淡下去。
他们在病毒面前,终究晚了一步。
一个又一个复仇的火种被扑灭。
飞升者的力量似乎无可匹敌。残存的人类据点在一个接一个地被发现、被清除。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最终,为整个旧联邦文明、为那死去的亿万生灵完成最后复仇的,是一位名叫离殇的老人。
他并非战士,也非科学家。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失去了所有家人的老人。
他的儿子,曾是联邦顶尖的机械工程师,是第一批自愿接受飞升的狂热者之一。
讽刺的是,正是他的儿子,参与设计了方尖碑的关键模块。
更讽刺的是,离殇从一份劫后残存的军方绝密档案中得知,他的儿子在飞升后,其核心逻辑中竟然保留了一个极其罕见的特质和平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