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啊,黑得跟墨似的。那小风儿吹过海面,就带过来一股子咸咸腥腥的味儿。
有几个人影从缥缈峰踩着剑就下来了,那衣服啊,被风一吹,呼啦啦地飘着,然后轻巧地就落到地上了。
苏瑶华低着脑袋瞅了瞅自己那毛茸茸的兔子身子,心里头还是有点不得劲儿,不过呢,也慢慢开始习惯自己现在这个模样了。
“可算是下山喽。”季子清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看了看四周,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不远处的小镇上了,“咱得先找个客栈住下。”
岑月儿听了就点点头,然后说:“你去打听打听吧,李太白。”
李太白一下子有点懵,接着就皱着眉头看向岑月儿,问道:“为啥是我呀?”
“你可是傅子渊的关门弟子啊,咱出门在外的,当然得你出面啦。”岑月儿说得平平淡淡的,可是那话里的意思就是不容人反驳。
李太白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就朝着小镇的方向去了。
他走路的步子稳稳当当的,脸上看起来挺放松的样子,可实际上啊,眼睛里透着小心谨慎呢。
他一边走着,心里还一直回响着蓝子泽说的那句“捡来的野种”。
就这一句话啊,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心里头,时不时地就疼一下。
哪怕现在都已经走出缥缈峰了,但是那种被人排挤的感觉啊,还是在心里头散不去。
这个小镇子没多大,石板路上没多少人,就几盏灯笼在风里晃晃悠悠的。街边的小摊贩把摊位支起来了,那吆喝的声音是一阵接着一阵。
有个王小贩呢,坐在个破破烂烂的矮凳子上。他脚边堆着些叫不上名儿的干果,手里攥着一把满是锈迹的刀,不紧不慢地削着一个果子。
这时候李太白朝着他走近了几步,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下。
就见这王小贩啊,皮肤黑黝黝的,脸上有一道疤,从左边脸颊斜着划到下巴那儿。眼睛虽说不大,可透着一股精明劲儿,正满脸带笑地瞅着他呢。
“公子啊,您要不要买点干果,路上吃着方便。”王小贩的声音又沙又哑的,还带着点笑模样,可也不知道为啥,让人听着就觉得有点别扭。
李太白没搭理他推销东西这茬儿,直接就问:“劳烦问一下,这附近有没有客栈呀?”
王小贩手上削果子的动作停了一下,把李太白上下看了个遍,笑着反问道:“您是自个儿一个人呢,还是跟朋友一块儿来的呀?”
李太白的眉头微微一皱,这王小贩的笑让他心里头没来由地多了一丝防备。
他就沉着声音说:“那些人是我的同伴。”
王小贩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点不一样的神色,跟着就笑了起来:“哦?那你们是打哪儿来的呀?”
“缥缈峰。”李太白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太想多说。
王小贩一听这个,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明显了,就好像听到了特别有意思的事儿似的。他把手里的果子一放,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沾着的灰,压着嗓子说:“你们这些人呐,咋老爱往那些奇奇怪怪的地儿凑呢。”
李太白脸一黑:“你到底晓不晓得客栈在哪?”
王小贩倒是不慌不忙的,还绕着他走了一圈,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的声音:“年纪轻轻就穿得这么体面,肯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不过呢……”突然,他凑到李太白的耳边,小声地说,“你家再有钱有势,也不是所有人都待见你,是不?”
李太白的瞳孔一下子缩了起来,赶紧往后退了一大步,手也搭到剑柄上了。
王小贩却放声大笑起来,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李太白对他的敌意:“别这么紧张嘛,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客栈啊,我当然知道在哪了。”
他抬手朝着远处的一条小巷指了指:“就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拐三个弯以后,就能瞧见一座红砖盖的老房子,那就是‘归云客栈’了。”
李太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心里头的疑虑还是没消。
这人说话老是带着一种试探的感觉,就像是故意在挑动他的情绪似的。
“你为啥要告诉我们这些呢?”李太白小声地问。
王小贩耸了耸肩,又坐回到矮凳上,一边削着果子一边说:“我就是个卖果子的小商贩,哪敢藏着掖着什么秘密啊。就是看你们不像是本地的人,怕你们在这个镇子里走丢了呗。”他说得轻巧,可那语气里却透着一股莫名的怪异劲儿。
李太白也不再追问了,扭头就走。
才走了没几步呢,就听到身后王小贩的声音传了过来:“哎,那个姑娘啊,就是变成兔子的那位,你们都得小心着点,这镇子晚上可不太安宁。”
李太白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扭头往后看,结果就瞧见王小贩还在老地方坐着呢,低着脑袋削水果,就好像刚刚说的话都没从他嘴里冒出来过似的。
他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想了想,最后还是啥也没再多说,朝着大伙在的方向接着走了。
等回到季子清他们身边的时候,天边都已经黑下来了,星星也开始冒头了。
“客栈的位置打听好了吗?”岑月儿问道。
李太白点了点头,把刚刚的情况简单讲了讲。
“那个小贩啊,有点怪怪的。”苏瑶华心里暗自琢磨着,她是只兔子,直觉向来很灵的。
她总感觉这个小镇不像表面上那么太平。
“不管咋样,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季子清说道。
这一群人就顺着李太白指的方向往前走,穿过一条又一条窄巴巴的小巷子,灯光越来越暗,街道两边的房子也越来越破旧。
夜里的风吹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潮气。“归云客栈……”李太白小声嘟囔着,心里呢,老是晃着王小贩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一晚啊,肯定安生不了。
李太白从王小贩那儿打听到了客栈的地儿,虽说那家伙绕来绕去说得含含糊糊的,可他好歹也弄清楚了个大概方向。
要走的时候,他从袖子里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正削着果子的王小贩。
“谢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俩字,语气里啥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王小贩抬眼瞅了他一下,接过金叶子,嘿,还真就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那金叶子在他牙齿间轻轻碰了下,就发出了一声轻响。
“够义气。”他笑着把金叶子塞进怀里,“不过呢,公子哥,晚上走路可别到处乱看啊,特别是身边还带着那种……不怎么寻常的东西的时候。”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往远处的苏瑶华那儿瞟了一眼。
那只兔子正趴在地上呢,耳朵微微颤动着,显然是听到这话了。
李太白没搭腔,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晓得了。”说完就转身走了,脚步比来的时候稳当多了。
等回到季子清他们身边的时候,天边最后那点儿夕阳的余晖也没了,黑夜完全把一切都罩住了。小镇上的灯没几盏亮着,空气里飘着柴火和炊烟混在一块的味儿。
“都打听好了?”季子清先开了口。
李太白嗯了一声,把刚刚的情形简略说了说。
说到王小贩最后那句“你们可得小心那位姑娘”的时候,苏瑶华的耳朵一下子就竖起来了。她现在虽然是兔子的身子,可意识还在呢,对这种有点试探性的话特别敏感。她老感觉啊,这个王小贩像是知道点啥,又好像故意把他们往某个方向引。
“他到底是啥人啊?”岑月儿皱着眉头问。
“不知道。”李太白实实在在地回答,“不过他肯定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季子清往四周看了看,瞅着夜色越来越深了,街上也没几个人走动,就干脆地说:“不管咋样,先找个地方住下才是要紧事。”
大家都点头,让李太白在前面带路,朝着归云客栈去了。
这一路啊,几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尤其是李太白,打从那小贩说了“你们门派再厉害,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接纳你”之后,他的脸色就一直冷冷的,看着很压抑。苏瑶华偷偷瞅了他一眼,心里头涌起一种挺复杂的感觉。
“他不是那样的人。”她在心里头默默为他辩解了一下。
一伙人穿过好几条窄巴巴的小巷子,脚下的石板路因为年头太久没修了,坑坑洼洼的。时不时有风吹过来,把两边挂着的布帘子吹得呼啦呼啦响。
在街道的最那头,一座旧旧的红砖房子慢慢露了出来。门口挂着个掉漆的木牌子,上头写着“归云客栈”四个大字,字写得很有劲道,可颜色都褪了,还发黄呢。
“就是这儿啦。”李太白止住了脚步。
客栈门前站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正低着头擦柜台上的灰呢。
听到有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眼睛有些浑浊,不过透着几分机灵劲儿。
“几位是要住店吗?”他声音沙沙的,说话慢悠悠的,就好像对这种深更半夜来住店的客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对的。”季子清往前迈了一步,“我们一共五个人,麻烦给安排一下。”
老头儿把他们打量了一番,目光落到苏瑶华身上的时候,多停了一会儿,不过也没多说啥,就点了点头说:“还有空房呢,里边请吧。”
几个人走进客栈,迎面就是一间看着有点旧的大堂。
墙上挂着几盏灯笼,灯光暗暗的,整个大堂让人感觉特别压抑。
“今晚上这屋子,恐怕不会太安宁。”苏瑶华心里暗自琢磨着。她呀,就是只兔子,可她那敏锐的直觉就跟小雷达似的,一个劲儿地提醒她呢。这个小镇,瞅着普普通通的,还有那个叫“归云”的客栈,这里头肯定藏着啥秘密。
李太白在角落里站着,一只手就搭在剑柄上,眼睛跟探照灯似的,警觉地把四周扫了个遍。他嘴上没吭声,可整个人就像是上了弦的箭,随时准备发射,处于那种特别戒备的状态。
岑月儿呢,一边摆弄自己的衣襟,一边小声嘟囔:“今儿晚上谁守夜啊?”
“我来。”李太白回答得那叫一个干脆,一点儿都不带犹豫的。
岑月儿瞅了他一眼,就没再言语了。
季子清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轻轻叹了口气说:“瞅这架势,这一路啊,肯定轻松不了。”
外面的风啊,吹得更猛了,夜也越来越深了。
大堂的深处,楼梯拐角那儿有一盏灯,一闪一闪的,就跟快没油的打火机似的,感觉随时都能灭喽。
客栈里灯光暗乎乎的,空气里飘着一股陈年木头和潮湿掺和在一起的味儿。
大家走路都轻手轻脚的,生怕把这份安静给搅和了。
“咱一共五个人。”岑月儿先开了口,那语气冷静得很,不容别人反驳,“要五间客房。”
柜台后面的老掌柜抬起他那浑浊的眼睛看了岑月儿一眼,嘴角微微往上一挑,就好像听到了啥特别逗的事儿似的,不过也没多说啥,就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说:“有空房。”“一间房就成。”李太白冷不丁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可那股子坚定劲儿却让人没法忽视。
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你不跟我们一块儿啊?”季子清皱着眉头,挑了挑眉毛问道。
“我想自个儿住。”李太白说得很平静,可眼神却有点躲闪,像是在回避什么重要的事儿。
他的手指不知不觉就搭在了剑柄上,那手指头的关节因为用力都变白了。
苏瑶华耳朵微微一动,心里头突然一紧。
打从那句“你家门第再高,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攀附你”的话一出口,他就变得特别沉默寡言,就好像把啥东西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岑月儿瞅了李太白一眼,啥也没多问,就轻描淡写地说了句:“随你便吧。”
老掌柜咳嗽了一声,慢腾腾地从柜台下面拿出一本都发黄了的登记册,拿根毛笔蘸了蘸墨,打算做记录。
这时候,李太白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片金叶子,轻轻搁在柜台上。
“这是……”老掌柜眼睛一亮,手也跟着停住了。
“这是多开一间房的钱。”李太白说道,“我一个人住。”
金叶子在那昏黄的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老掌柜抬眼瞧了瞧李太白,又把其他人都打量了一圈,最后把登记册收起来,点了点头说:“行嘞。”“二楼东边最里头那间房。”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到墙角拿了个铜钥匙,递给李太白,还补了句,“热水得另外算钱。”
李太白接过钥匙,神色平静得很,麻溜地就把金叶子放回袖子里了,那动作熟练得很,就好像这种事儿他经得多了。
岑月儿就问他:“你今晚上守夜啊?”
“嗯。”李太白应了一声,头都没抬。
这大堂里的气氛啊,越来越压抑,墙上挂着的灯笼时不时地爆出来几个小火星子。
岑月儿就说:“我去瞅瞅那房间啥样。”说完呢,就带着其他人朝着楼梯那边去了。
李太白还在原地站着,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朝着通往二楼的那个小门走过去。
那小门在角落里藏着呢,差不多都被阴影给盖住了,要是不专门去找,根本就发现不了。
就在他刚要踏出那个门帘的时候,突然有个低低的声音传过来:
“公子啊,您那金叶子……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李太白的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回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瘦小的家伙正蹲在厨房门口呢,手里还端着一碗稀粥,看着就像个跑堂的小厮。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可那眼神冷得跟刀似的。
李太白就眯着眼问他:“你咋知道那是金叶子呢?”“这客栈啊,一天到晚人来人往的,可多了呢。不管谁带了啥东西,说了啥话,保准有人能听到。”那少年小声嘟囔着,说完就站了起来,朝着楼上抬了抬下巴,“但是呢……二楼的那个房间啊,可不怎么安宁。”
李太白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这话啥意思啊?”
“没啥特别的意思。”少年咧开嘴笑了笑,白白的牙齿都露出来了,“就是给你提个醒儿,晚上睡觉可别睡得太沉喽。”
说完,他一转身就钻进厨房去了,一下子就没影了,消失在那片黑乎乎的地方。
李太白在原地站着,手里紧紧攥着那把铜钥匙,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
看来啊,今天晚上肯定是没法消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