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乌前去呼啸森林后,玉如萧莫名觉得有些无聊。
于是他火速寻了个新的切磋对象。
就是戚珩。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悄无声息蔓延开来的、凝成冰壳的水流冻住脚下,戚珩终于忍无可忍的暗骂一声:“有种你用些光明正大的办法赢我!”
“怎么了?”
玉如萧摊手耸肩,看了看脚下的擂台,“这还不够光明正大?”
戚珩努力挣扎,却碍于修为差距,无论如何也无法震碎这坚硬异常的冰壳。
“等我结丹,你休想这般轻易赢我!”
戚珩咬牙切齿。
玉如萧抬手一挥,冰层化作水流撤去,滴滴答答的顺着擂台边缘流淌到地上。
却在此时听见了一声突兀的声音。
“不错,各有长进。”
这声音浑厚极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树影后显现,面上总像是带着几分严肃,眼中却透着赞许之色,点了点头。
“师尊。”
戚珩火速跃下擂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岑奚真人。”玉如萧紧随其后,看着身侧戚珩整个人的身体绷的笔直,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却见岑奚真人只是稍稍抬手,一道灵力无形之中直接抬起了二人的手臂。“我还需前往无涯峰商定事宜,你们接着切磋便是。”
玉如萧微微颔首,看着这道身形化作一道紫芒消失于面前,又看了看戚珩仍旧没有放松下来的神色。
他犹豫了会儿,道:“你很怕你师尊?”
戚珩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
玉如萧疑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却不等自己开口说话,就见戚珩转过身去低下头。
“我本就相比师兄差了太多,当然要加紧练习。”
他径自上前走了几步,手中雷芒攒聚,擂台上硕大的巨锤化作电光消散,“毕竟我的成就,也关乎师门荣辱。”
玉如萧看着他突然有些垂头丧气的背影,一时间更为疑惑。
“你们人类还真奇怪。”他想了想还是跟上去打算安慰,“我有位旧友自小被誉为天纵奇才,恐怕都不及郁乌的修为高深,更遑论你了。”
语毕,就看见戚珩的眼皮瞬间耷拉了下来。
玉如萧浑然不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没什么值得难过,毕竟你也打不过我。”
话音刚落,自己刚刚搭上去的手臂就被旁边这人放下来了。
“谢谢你。”戚珩咬牙切齿。
“我们都这么熟了,客气什么。”
玉如萧面上笑眯眯。
紧接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
他假装没看见戚珩拳头上萦绕的电芒,“不过说起来,你可有想过日后做什么?”
戚珩一愣,“提升修为,准备下一届仙门大会。”
“然后呢?”
“……”
戚珩沉默了一会儿,收获了面前人的一声疑问:“没有什么远大抱负吗?”
“维系仙门稳定。”他道,眼神有些郑重。
“哦……”
玉如萧点了点头,“你们一贯爱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戚珩瞥过去一个眼神,“这是师兄说的,届时,我跟随他就是了。”
黑压压的乌云遮蔽了傍晚仅存的亮光,笼罩上了承乾峰。
“要下雨了。”长久的安静后,戚珩张口道。
“是呢。”
玉如萧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抬手拄着脸颊,“今日便罢,改日切磋,争取赢我一把。”
戚珩顿时炸了:“你不过就是仗着修为高罢了!你等我师兄回来的!”
玉如萧火速起身,看着暴怒的戚珩,撂下一句‘我等着呢’就溜之大吉。
而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一心扑在了法器研究上。
设计出本命法器的雏形之时,已然是两月后,出了丹药堂的刹那,正午的日光直射而下,晃得眼前一片刺目的白芒。
玉如萧抬起图纸挡了下阳光,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无涯峰的武场。
刚一进门,顿时收到了不少注视过来的目光。
许是先前在宗门大比上的表现有些亮眼,这会儿看着无数直勾勾的、或是羡艳或是新奇的目光,猝不及防的与一个熟悉的身影对上了视线。
擂台上的桑若向着他挥了挥手,对面正巧站着戚珩。
三个人寻了树荫里的石凳坐下闲聊,一片泛黄的叶子飘落在了石桌之上。
桑若默不作声的拿过来捏在手里把玩,“夏天快要过去了,郁乌师兄应当快要回宗了吧?”
戚珩点了点头,眼底随之一亮,面上却仍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让玉如萧每每都想说他一句少年老成。“半月前师兄曾给我传音,理应就在这几日了。”
“也不知他当初说带我们去中原,还作不作数……”
玉如萧收了自己的设计图纸,就听见戚珩的反驳:“当然!师兄一向一言九鼎,岂会食言……”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却突然急匆匆的飞奔而来。
看衣着是位外门弟子,一张煞白的脸上写满慌张与惊惧,嘴唇哆嗦着,一把抓过了戚珩的手臂,“不、不好了戚师兄!”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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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此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等到三人赶回承乾峰,甚至没来得及看见郁乌一眼。
只能从数位长老的话语中,依稀听得见‘入魔’‘魔修’‘无药可救’等等字眼。
眼前仿佛是那日压下来的阴云,彻彻底底的横亘在了头顶,压迫着呼吸。
玉如萧看见戚珩不可置信的踉跄着后退,看着桑若惊恐的睁大眼睛捂住嘴,也看见往日仙风道骨的岑奚真人痛苦的抬手掩面,高大挺拔的身形佝偻下来,指尖插入发丝,用力到筋骨泛白。
胸腔是一种无法言明的沉闷的痛,不及曾经魔毒浸染时尖锐,却经久不息,像是附着在了骨髓里。
“他在哪里?”
玉如萧猛地上前,看着此时千山盟的宗主。
却见这位老者面上复杂之色更甚,终究归于悲痛和惋惜。
“登天涯,任何人不可探视。”
那句庄严的话语重击在了自己的耳膜上。
随即,他们三人以临时安置为由,暂时关进了无涯峰的密闭房间里。
戚珩一拳砸在了紧闭的门上,木屑深深刺入手指,鲜血将房门染得一片猩红。
桑若抱着膝盖坐在床沿上,一双眸子直直盯着地面,张口嗓音颤抖:“他向来嫉恶如仇,怎么会入魔?”
戚珩的身形晃了晃,张口只道:“不可能。”
“他不会这样做的,一定是有人暗害!”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落入了玉如萧的耳中。
他浑身控制不住的一颤,猛地抬起头来。
就见桑若看了看戚珩淌血的手,“这门被我师尊施以禁闭阵,出不去的。”
“也许我可以。”
玉如萧蓦地起身,走到唯一的窗前。
窗外是黑沉沉的朔月之夜。
他抬手摸了摸冰冷的窗框,“我得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