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皇宫,天牢。
石壁凝结着冰冷的水珠,嘀嗒落下的水声在长廊回荡着,增添了一抹瘆人的寒气。
面前有人影晃过,夜景年眉头轻蹙,睁开双眸之际,眸中的戾气逐渐平和了下来。
穆栀星跪坐在地上,为他擦汗的手帕还停在空中,满脸错愕地望着他。
夜景年挥动双手,沉重的铁链缓缓挪动着。
他侧首一望,看着困住自己手腕的玄铁链冷哼了一声,望着穆栀星轻轻挑眉:“瑶珂公主,为了救你,本宫被擒了,满意么?”
说话间,他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镣铐。
穆栀星咬了咬唇,低着头轻声道:“谢谢……”
夜景年的目光从她的头到脚认真扫过一遍,见没有受伤,心头暗暗松下一口气,道:“穆寂月如何处置?”
“父皇下令,终身幽禁沁雪宫。”
闻言,夜景年的眉头不满地轻蹙,冷哼了一声。
就差那么一步,他就可以把她亲手了结了。
穆栀星见他阴沉的脸色,又道:“穆寒星说她的巫蛊力量消失,今后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语落,夜景年这才缓和了些许。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锁链晃动的声音让她眸光有了些许黯淡。
印象中威风凛凛的殿下,是为了她才落得如此下场……
夜景年低头研究着自己身上的铁链,穆栀星开口道:“有钥匙……”
“啪!啪!”几声响动,夜景年已经握拳将铁链挣脱,手腕被擦出一片血淋淋的磨痕。
穆栀星怔怔地望着他淌血的手,一时间哑言。
夜景年冷笑一声,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道:“你替本宫解锁,是要等着被你父皇杀了么?”
“我……”穆栀星还未说什么,夜景年便发狠地堵上她的唇,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的后脑勺,带着那惯有的侵略性。
穆栀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一双美眸泛红,闭上了眼。
一吻作罢,夜景年望着她的模样,指尖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痕,道:“天冷了,回去添衣。”
语落,他起身便要离去。
“外面全是巫蛊死士,你出不去的!”穆栀星满眼担忧地蹙着眉。
夜景年抬手挑起她的下颔,冷寒的笑意中,眼底透着对她的不舍:“本宫宁死也不会被囚在这儿。”
“轰”的一声,地牢铁门被一剑劈开,夜瑾辰一身墨袍,俊逸的面颊沾染血迹。
他冷冷地睨着夜景年手腕上被磨出血的镣铐,轻蔑地笑了一声。
“七皇叔,”夜景年微微眯起凤眸,道,“怎么?你来看本宫的笑话?”
夜瑾辰神色冰冷,并指擦去剑刃上的血迹,道:“主将被擒,你让朱罗的脸面往哪儿搁?识相就跟本王走!”
看来外面的高手已经被夜瑾辰击溃。
夜瑾辰抽出袖口的符咒,道:“盛大小姐写的符,一时辰内可免巫术侵蚀。”
夜景年抽过符咒收回怀中,冷声道:“多谢。”
语落,夜景年便要离去,穆栀星抬手抓住他的手,微凉的指尖带着些许颤抖。
“情蛊,我我已经替你解了。”
闻言,夜景年微怔。
语落,穆栀星又缓缓松开,收回了手,捏紧自己膝上的裙摆。
垂首之际,两行泪水划过,她强撑着笑意,抬眼望着他的背影,道:“找个朱罗姑娘,替我好好爱你。”
夜景年眸色黯淡些许,随夜瑾辰离开。
朱罗国,金銮殿。
“报!”一浑身染血的士兵踉跄地跪在地上,“皇上,大事不妙!西蜀军队已经压过朱罗边境,我军节节败退,如今西蜀军队踏破了流云城,将要攻到京城了!”
“什么?!”夜瑾风怔着双眸拍案起身,四下朝臣炸开了锅,“镇北候呢?!”
“镇北候还在奋力杀敌,只是西蜀圣女巫术超群,伤亡惨重,怕是也快……撑不住了!”
夜瑾风捏紧了拳,开口的时候声线都带着颤抖:“战损?”
“如今有二十座城池沦陷,朱罗军队……十不存一……”
夜瑾风闻言踉跄退后了两步,坐回了龙椅上,沉寂良久,蓦然朝身旁的侍卫开口:“开地宫,放战鬼。”
“是。”
“战鬼?皇上要引战鬼出来?”
“听闻历代战死沙场的将军都被皇家炼化成战鬼,难道是真的?”
“是真的!”夜瑾风索性不再隐瞒,怒瞪着窃窃私语的朝臣道,“不放战鬼,朱罗将要亡国!有心思在这儿揣摩皇家,不如担心自己的脑袋!朱罗的兴亡!”
语落,夜瑾风甩袖离去,朝臣纷纷跪拜下来:“皇上息怒!皇上此举圣明!”
随着一阵地动天摇,地宫的石门缓缓打开,陈年的尘土掉落下来。
侍卫拿着火把走了进去,便看到了整整齐齐的军队。
听闻,这是朱罗国最恐怖的秘密武器,不生不灭的杀戮傀儡,朱罗国最后的底牌。
地宫严寒到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侍卫下了阶梯,看着站立的死尸,皮肤铁青毫无生意,漆黑的双眸没有瞳孔,宛若深不见底的汪洋,脸上身上是死前被喷溅的干涸不知道多久的血迹。
这一个个战鬼,有他熟知的当朝将军,更有历代死去不知多久的战神,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盔甲战袍,久远的甚至有上百年的历史。
战鬼们手里拿着生前善用的兵器,而他们自身,也已成为了兵器。
他端着火把细细辨认着,看到一位将军腰间挂着的盛家腰牌,缓缓抬眼,猛然一怔:“镇、镇北候……盛御庭?!”
十年前盛家惨遭灭门,盛御庭竟没有被安葬,而是……制成了战鬼!
怪不得皇上不让他人知晓此事……
不过,皇上说了开地宫门,这死寂一样的战鬼如何驱动?
火把滑动到盛御庭眼前的那一刻,盛御庭的双眸忽然闪过一道血腥的红,木讷地转头看向侍卫。
侍卫被他转头的举动吓了一跳:“侯、侯爷……您还……活着么?”
盛御庭忽然蹙眉,拔出腰间的佩剑,抬手抹了他的脖子。
侍卫的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他倒在地上,不多挣扎便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