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博罗公爵府,爱莉艾诺的卧房还亮着盏暖黄的壁灯。胡桃木梳妆台上摆满了珐琅香水瓶与珍珠发梳,鎏金雕花的床架挂着淡粉色真丝帐幔。
夜风拂过,帐角缀着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映得壁炉余火的光碎成满室星子。
她裹着镶珍珠宝石的丝绸睡袍,正对着镜子把玩新到的珍珠手链,贴身女仆轻轻推门进来,小心翼翼禀报:“小姐,公爵大人让您现在去书房,威廉公爵和乔治少爷也在。
“半夜叫我去书房?”爱莉艾诺皱起眉,把手链扔回首饰盒,不耐地嘟起嘴巴,“父亲又要念叨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梳妆台面上的象牙胸针盒——那里本该放着母亲留下的蓝宝石胸针,心还是莫名一紧,不情不愿地由女仆披上睡衣外袍,往书房走。
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父亲严厉地训斥:“你当哥哥的,就看着她瞎折腾?只想着填窟窿,不想着纠正她,抓狐狸?!你就是这么做公爵府继承人?”
爱莉艾诺推开门,只见乔治垂着头站在书桌旁,袖口都攥得发皱,脸色比纸还白;威廉表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神冷得像冰;父亲大人则背着手站在书桌前,背影透着十足的威严。
“父亲,这么晚叫我来……”爱莉艾诺强装镇定,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乔治恶狠狠的瞪视——那眼神像在说“你惹的麻烦还想藏”。
她心里一慌,却还想狡辩:“是不是乔治又在您面前说我坏话了?我今天就是去约克公爵夫人的沙龙,没做别的。”
“没做别的?”公爵猛地转过身,手里攥着张纸条,正是乔刚刚交代的‘珠宝抵押收据’,“那你母亲的蓝宝石胸针呢?你今天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还想闯多大的祸事?”
爱莉艾诺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看向威廉表哥——能这么快,这么详细弄清她的‘秘密’,只有威廉表哥有这个实力!
她知道藏不住了,眼泪突然掉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是克洛伊说南海股票能翻三倍……我想着赚了钱就把胸针赎回来,就...就签了两万英镑的欠条……”
乔治猛地抬头,愤怒地解开领口的珍珠领扣,妹妹的胆大妄为让他呼吸困难。
“两万英镑?!高利贷?!”
他愤怒地跨前几步,抓住妹妹的手腕,焦急地追问:“你找谁签的高利贷?!”
乔治惊惶地扭头看向表哥威廉,完全想不到威廉刚刚的提醒是真的。
爱莉艾诺泪如雨下,被严厉地父亲,和暴怒的哥哥吓坏了,再也不敢摆出贵族小姐的娇纵,慌张地解释:“不会的,克洛伊说,是一个荷兰的银行家,按照正常的利息......”
威廉看向舅父,冷声简单提示:“根据台面下的消息,克洛伊·德·拉莫特这位法国贵族小姐,与皮埃尔,那个高利贷银行家多有合作......”
乔治简直就要昏过去了,这不仅是钱的问题,要是爱莉艾诺的这些蠢事传出去,哪个出色的顶级贵族会愿意娶她!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乔治,闭嘴,你一样蠢!”公爵大喝一声,对乔治临事找不到重点,还想着包庇妹妹的愚蠢,气得拍了下书桌。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个宠坏的女儿,“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敢随便签字?!未婚贵族小姐,欠下‘高利贷’,你打算嫁给一个小贵族,或是被我送到修道院吗?!”
爱莉艾诺被骂得缩了缩肩膀,眼泪掉得更凶。
舅舅,我的人刚传来消息,克洛伊的马车今晚在小巷被劫了,随身珠宝都没了……我已经让人去跟进,大概率能在皮埃尔之前拿到欠条。”
公爵深吸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了些:“你有把握?”
威廉看向羞愧惊怒的乔治,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今早见这两个鬼鬼祟祟,我就让人跟着了,已经有了眉目,八九不离十。”
他抓住机会,直接把明天签约新加入的条款问题,摆到台面,在舅舅面前走一下明路。
“我想了想,明天签约时,加一条‘原始股东股权优先购置权’,”威廉解释,“一来能防有人借投资人出麻烦,强买股权。二来也能让乔治的合作更稳——只要这事没闹出去,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公爵点点头,对于这一条并没有什么异议,这点只怕也是其他出资人的意思。
“乔治,明天签约,乔治你必须全力支持这条款。”
爱莉艾诺,从今天起,不准再跟克洛伊来往,也不准再碰任何股票!”
乔治连忙点头,不敢有半分反驳。威廉没有多留,对于爱莉艾诺的处置安排,并不适合过多的插手。
威廉离开后,书房里的空气仍紧绷窒息。
马博罗公爵走到墙壁前,注视已故妻子的画像——贵妇人穿着蓝色礼服,笑容温婉,与眼前哭红了眼的爱莉艾诺有七分相似。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转过身:“昨天雅士谷马会,你为什么告病缺席?”
爱莉艾诺握紧睡衣袖口的蕾丝,不敢抬头:“我……我身子不舒服。”
“不舒服?”公爵冷笑一声,“可我听说,你今天一早就精神饱满地去了约克公爵夫人的沙龙,连管家给你准备的汤药都没喝。”
他肃穆地望着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继承人,沉声说:
“乔治,你也不明白这里面的问题吗?摄政王亲自出席的马会,公爵府独女告病缺席,转头却跑去另一个王位继承人家的沙龙。
呵呵,传出去,摄政王会怎么想?会觉得马博罗公爵府连这点分寸都没有,连忠诚都要打折扣吗?”
乔治的头垂得更低,指甲扎破了掌心。他之前只想着帮妹妹瞒住抵押珠宝的事,满足她的‘小任性’,竟没考虑到“缺席马会”背后的隐患。
“这就是你多年贵族教育的成果?”公爵的声音里满是失望,“你觉得你能替你妹妹解决所有问题?陛下都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你倒有这个底气。”
他不再看乔治,转而盯住爱莉艾诺,“明天一早,你就回牛津郡的大宅,不准再待在伦敦。
你母亲当年的闺中密友,那位伍德维尔爵士夫人,我会请她去教你规矩。什么时候学会‘谨慎’和‘分寸’,什么时候再回来。”
爱莉艾诺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慌乱:“父亲,我不要回牛津郡,我还想参加下周的舞会……”
“舞会?”公爵打断她,“你以为把胸针赎回来、把欠的麻烦厘清之后,就万事大吉了?在你弄清楚所有这些事情的利害关系之前,别想再碰任何社交活动。
你那些常来往的‘闺蜜’,也一并断了!尤其是跟克洛伊有牵扯的,一个都不准再联系。”
爱莉艾诺不敢再反驳,只能咬着唇点头,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马博罗公爵继续下令:“你也别想着躲。从明天起,你去跟着威廉,学他处理事务,学他安排人脉。别总想着走捷径,连自家妹妹的麻烦都兜不住,将来怎么接公爵府的担子?”
乔治心里一紧,连忙道:“可是表哥他……他未必愿意带我。”
“那就是你的事了。”马博罗公爵冷笑着威胁,“你要是连让威廉收留你的本事都没有,就去马厩多给自己准备几根马鞭......”
乔治浑身一震,连忙应下:“我知道了,父亲,我一定好好跟表哥学。”
公爵看着两个垂头丧气的子女,又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
这场因年轻气盛惹下的麻烦,既是惩戒,也是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