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炮声仍旧在轰鸣不止,却已稀稀落落,变得破碎而稀疏。
刺鼻的硝烟在战场上弥漫,混杂着浓烈的汽油味、焦糊的皮肉味,以及钢铁被暴力熔解的……腥甜。
炮火声此刻甚至已经盖不住士兵们撕心裂肺的惊呼与惨叫,如同无数濒死野兽的悲鸣,在荒芜的战场上绝望回荡。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打不死他!”
“就他妈一个人!一个人啊!!”
“为什么子弹射不中他!!”
炮手嘶吼着摇动炮塔,履带卷起混合着血泥的黑土,瞄准镜里死死锁定那道快到扭曲的蓝影,冷汗浸透了额发也浑然不觉:“射击!快他妈射击!拦住他!别让他靠近!!”
“挡住他,不许退!挡住啊啊啊……”
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刚刚举起手枪意图做最后的反击,但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只见一道凝练剑芒,无声无息地自其腰侧平滑抹过。
他脸上的惊恐如同被冻结的雕像,身体却如同一个被粗暴拆开的玩偶,无声地分作两截。
未尽的哀求化作喉间“嗬嗬”的泣血呜咽,随着喷涌的脏器,重重砸落在地。
徐岚的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如同最精密的杀戮机器。 身后,猛烈的连环爆震如节日的爆竹般疯狂炸响!
一辆辆原本威风凛凛的钢铁巨兽,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点燃了内部的火药库,庞大的身躯被橘红色的火球自内而外猛然撕开!
混乱如同瘟疫般在残存的部队中疯狂蔓延,通讯电台里,指挥官声嘶力竭的指令已经变成了绝望的咒骂:
“回话!回话!……操! 人呢?都他妈死光了吗?!回话!!”
然而收报员的位置早已空空如也。
恐慌已然蔓延,所有的丽军都已经明白,或者被迫接受了一个这么一个事实:
面前的这个怪物,绝非人类!
纵使钢铁洪流,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一堆待宰的脆弱玩物!
徐岚手腕翻飞,黑剑舞动间,每一记劈斩都精准高效,力求在雷霆万钧的爆发力中寻找着最简洁致命的路径,如庖丁解牛般瓦解着看似不可撼动的装甲集群。
他牙关紧咬,胸口的起伏带着明显的喘息节奏,高速移动下被风掠起的发梢,汗珠蒸腾成淡淡的白汽。
“呼…呼……” 极轻微的气流声在极速奔袭的破空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虽然这些几十年前的武器装备几乎无法对他造成真正的物理威胁,但持续的高强度运动与异能操控,对体能的压榨已然逼近极限。
对于驭电者来说,爆发力是他的长项,但这是以牺牲了耐久力为代价的。
体内的生物电流在高频振荡后,肌肉深处传来的隐隐酸痛感在不断叠加,如同无数细针在攒刺。
所幸掌心紧握的黑剑,剑柄处传来温润而磅礴的能量潮汐,正持续不断地涌入四肢,努力冲刷着濒临干涸的经脉,强行撑住这摇摇欲坠的杀神之躯。
刚才那一击,矿脉中的能量反哺至黑剑之上,现在黑剑中的异能,亦极为充盈。
但徐岚明白,这场以一人之力对抗钢铁洪流的绞杀战,注定是一场十分漫长,对徐岚来说,不亚于昔日任何一场刀尖起舞的生死搏杀!
目光扫过狼藉战场,桥头东岸的守敌,嘶吼声已弱了大半,约半数已化作这片焦土上的血肉尸块,或是燃烧的钢铁坟茔。
幸存者眼中的战意愈发黯淡,恐惧如溃堤的洪水,冲垮了最后的抵抗意志,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如同没头苍蝇般仓皇逃窜。
他握紧长剑,凌空而起,足下湛蓝雷弧猛然炸裂,剑刃向着另一辆坦克迅猛落下!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钢甲的刹那——
唰!
整个世界,再次消音。
所有的一切再次凝固,炮火和尘土悬停在空中,仓皇逃窜的人们各个停留在原地,狼狈的神情还悬在他们脸上,动弹不得。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被印到了一张栩栩如生的油画上,世界的亮度甚至都变得又暗了一分。
徐岚身前,空气如同舞台上的绒布幕布,再次开始弯曲,几名恰好挡在空间点周围的士兵,身躯如同被两只无形大手捏住的劣质纸张,毫无抵抗地向着左右两个方向缓缓“撕开”,再度露出了“幕布”之后漆黑的底色。
在这层撕裂的“幕布”之后,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踱步而出。
是克莱伊。
但他…… 已不复往日神采。
原本一丝不苟的金发如今狼狈的搭在头顶,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虽然竭力保持着所谓的风度,但他的脸上几乎已经没有办法维持一个体面的微笑。
笑容……变得异常扭曲。
徐岚一惊,瞬间收剑,足尖在身下凝固的坦克炮塔上轻轻一点,一连三个迅捷无比的疾退动作,稳稳落在后方一辆坦克地巨大车体残骸之上。
他全身的每一丝筋肉都绷紧到极致,死死盯在克莱伊身上。
啪!啪!啪!
克莱伊……在鼓掌。
他一边鼓掌,一边迈开脚步,踩踏着土地上凝固的焦土和血迹,望着徐岚,一步步向着徐岚走去。
声音也不复之前那么饱满丝滑……
而是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嘶哑。
”厉害!厉害!徐岚……没想到,你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克莱伊眼神翻涌着粘稠得化不开的怨毒,还有一种难以置信的狂怒:
”……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他猛地停步,站在距离徐岚身下的坦克残骸不足十米处,仰起那张布满汗渍和疯狂的面孔:
“你居然能破开这个死局……亏我还带了那么多的蠢货异能者,亏我还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徐岚!你毁了我完美的剧本!!……”
“铿……”
一声清越悠长、带着金属颤音的轻响,压住了克莱伊那歇斯底里的余音。
徐岚手腕轻巧地一翻,黑剑迅捷地滑入了剑鞘。
他语气淡然,如同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是你的剧本太烂了。”
“不可能!都是因为你!我知道为什么格林博士特意要我来消灭你了,你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不,“徐岚微微摇头,“不是因为我。你的剧本本来就是稀烂,你知道,即使没有我,这个剧本你也是完败。所以,你才不得不选择作弊,不是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连串的干笑声响起,从最初的压抑,到断断续续,再到猛然爆发的疯狂长笑,克莱伊的声音,愈加歇斯底里。
“我作弊了?你说我做弊了?”
克莱伊陡然拔高音量到嘶吼的程度,唾沫星子如同失控的喷雾般飞溅:
“tmd这是我的剧本!我凭什么不能作弊!我应该拥有生杀大权,把你们所有人像一只蚂蚁一样碾死才对!我是这里的上帝,我作弊,有什么错!!?”
克莱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风度,他大声嘶吼,唾沫横飞,但徐岚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盯着他。
克莱伊的嘶吼声,在徐岚沉默目光的注视下,猛然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他那充满暴虐的咆哮声卡在了嗓子眼,高昂的情绪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般瞬间泄气,声音颤抖着说道:
“果然,你还是觉得我是一个失败者,对吗?你还是觉得你已经赢了对吗,呵呵呵呵呵……”
几声刺耳的呵呵声之后,克莱伊骤然爆发,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发出了一声近乎癫狂地呐喊:
“你他妈的——大错特错!徐——岚——我说过,你不可能赢!我还有最后的王牌!”
最后的王牌!?
“铿”的一声脆响,黑剑已然再次出鞘,徐岚立刻摆出备战架势,死死盯住克莱伊的身体:
“你要干什么?“
克莱伊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度病态、却又极其痛快的狞笑,几乎是欢快地嘶吼着喊出:
”我?!我要!!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