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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玄幻魔法 > 万尾妖王的影新书 > 第2069章 《百年甜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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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穗的指尖追着红绳跑,布鞋踩在甜草田里,惊起一串露水。红绳被风扯得笔直,绳头的拓片忽高忽低,上面的掌印在阳光下舒展——那是林穗的掌印,被无数次拓印、描摹,纸边已经磨出毛边,却依然能看清指根处那个小小的茧子,是当年握糖铲磨出来的。

“太奶奶,它在跟我玩!”念穗蹦起来够拓片,辫梢的红绸子扫过草叶,惊飞了停在糖心晶体上的蝴蝶。蝴蝶翅膀上沾着糖晶粉末,飞过祠堂时,在梨木板的掌印群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小穗坐在藤椅上,眯眼望着这一幕。她的膝头摊着本《糖经》,是第五次修订的版本,扉页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林穗蹲在灶前,阿柱举着糖模站在她身后,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叠成个“心”形。照片边角有行小字,是阿圆补的:“1983年,穗丫头第一次熬出不焦的糖。”

“太奶奶,您看这掌印!”念穗举着拓片跑回来,拓片上的掌纹与她掌心的纹路慢慢重合,“是不是很像?”

小穗摸了摸念穗的掌心,那里也有个小小的茧子——是学熬糖时被锅沿烫的。“像,”她声音轻得像糖丝,“像极了。”

这时,阿穗扛着新做的糖模走来,模子上刻着“念穗”两个字,笔画里嵌着细小的甜草籽。“娘,新模子成了,”他把模子放在小穗膝头,“按您说的,刻得深了些,能兜住更多糖汁。”

模子的木柄上,刻着串日期:1985(林穗)、2005(小穗)、2025(阿穗)、2045(念穗)。每两个日期中间,都刻着道浅痕,像糖锅上的纹路,一圈圈绕着时光。

念穗突然拽着红绳往秘藏坑跑,红绳在她身后拉出条弧线,拓片上的掌印掠过草叶,像林穗的手在抚摸这片田。小穗看着那道弧线,突然想起阿柱临终前的话:“红绳是线,掌印是结,线牵着结,结缠着线,就成了网,兜住所有漏不掉的甜。”秋分的祭典比往年热闹。村里的孩子围着糖心晶体转圈,晶体被架在祠堂的供桌上,底下垫着九层甜草叶——按《糖经》新补的规矩,“九层为基,承百年甜”。

念穗穿着蓝布褂,站在供桌前,手里捧着个漆盒。盒里是今年的新信物:块用五代人掌纹叠拓的糖砖,最外层是她的掌印,往里依次是阿穗、小穗、阿圆、林穗,最中心嵌着那颗糖心的碎屑。

“该添信物了。”村里的老族长颤巍巍地说,他手里的拐杖头是用阿柱的旧糖模改的,“按规矩,得由‘守糖人’念诵《糖经》。”

念穗深吸一口气,打开《糖经》。最新的一页是她写的:“糖非糖,是心;藏非藏,是传。红绳牵着手,手牵着甜,甜牵着年……”

她的声音刚落,供桌上的糖心晶体突然折射出强光,光里飞出只蝴蝶,翅膀上的糖晶粉末簌簌往下掉,落在孩子们的手心,化成了小小的掌印。

“是太婆变的!”念穗指着蝴蝶,它正停在秘藏坑的红绳上,翅膀扇动时,带起的风卷着甜香,吹得所有红绳都飘了起来。祠堂里的梨木板突然“咔哒”响了一声,第三十七行林穗的掌印旁边,竟慢慢浮现出个新的印记——是蝴蝶的翅印。

阿穗突然想起小穗说的话:“有些离开的人,会变成糖气,藏在风里,藏在蝴蝶翅膀上,看着我们熬糖、拓印、埋秘藏……”

祭典后的傍晚,念穗蹲在秘藏坑前,往土里埋了片蝴蝶翅上的糖晶。泥土里,去年埋下的甜草籽已经发芽,芽尖顶着露珠,露珠里映着无数个小小的掌印。

“太奶奶,”她对着土堆轻声说,“明年我要教小石头熬糖,他的手跟我小时候一样,总把糖熬糊……您说,他会不会也长出个茧子?”

风穿过草田,红绳上的拓片哗哗作响,像有人在回答。念穗抬头时,看见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祠堂的影子、与秘藏坑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个巨大的掌印,扣在这片土地上。小石头第一次熬糖时,果然把锅烧糊了。黑烟裹着焦味飘出厨房,念穗的丈夫——村里的木匠阿木,举着块刚雕好的糖模冲进来,模子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石”字。

“别骂他,”阿木把模子塞进小石头手里,“我爹说,他第一次熬糊的糖,现在还埋在秘藏坑里呢。”

小石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攥着模子,手背蹭到锅沿,烫出个红印也没吭声。念穗看着那红印,突然想起自己七岁时,小穗也是这样看着她的烫伤,往她手心里塞了块糖:“疼就舔舔,甜能盖过疼。”

夜里,小石头捧着糊糖来到秘藏坑。月光把红绳照得像根银丝,他蹲下来,把糖块埋在念穗去年埋糖晶的地方,手指在土里画着圈:“太奶奶的太奶奶,我知道您在,这糖是苦的,您别嫌弃……等我熬出甜的,再给您换。”

泥土里,甜草的根须悄悄缠上糖块,像无数只小手在托着它。

十年后,小石头成了村里最会熬糖的后生。他的掌纹里嵌着道疤,是当年烫的红印长出来的,像颗小小的朱砂痣。他娶了邻村的姑娘,姑娘的嫁妆里有个陶罐,装着她奶奶熬的糖,罐底印着个陌生的掌印。

“这是我太婆的,”姑娘红着脸说,“她说以前跟您家太奶奶林穗,在县城的糖铺里比过赛,她熬的麦芽糖得了第二。”

小石头把陶罐放进秘藏坑时,发现里面的糖块上,竟也有个蝴蝶翅印。

那天晚上,祠堂的梨木板自动拓出了新的掌印——是姑娘太婆的,排在林穗旁边,掌纹里还沾着点麦芽糖渣。老族长说,这是“甜缘”,隔了几代,该遇见的总会遇见。五十年后的秘藏坑,已经成了座小小的土丘,上面长满了甜草,红绳从土丘顶垂下来,像条瀑布,绳头系着的拓片层层叠叠,风一吹,就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人在说话。

念穗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由小石头推着来到土丘前。土丘旁立着块新碑,碑上的“糖心河”三个字,是用历代“守糖人”的掌纹拓上去的,每个笔画里都嵌着糖晶,阳光下像在流淌。

“太奶奶,您看,”小石头的孙子小糖举着块糖跑过来,糖上拓着七代人的掌印,最中心是那颗糖心的复制品,“老师说,这叫‘传承’。”

念穗摸了摸糖块,上面的温度像极了当年林穗的手心。她示意小石头把她抱下来,跪在土丘前,用枯瘦的手指抠着泥土——她要亲自埋下今年的信物:块用她的头发、小石头的指甲、小糖的乳牙混合麦芽糖熬的糖块。

“太婆林穗,”她对着泥土轻声说,“您说糖心会长大,它真的长大了。您看这田,这碑,这满村的甜香……”

泥土里,她的手指触到个硬东西,挖出来一看,是林穗当年的铁铲,铲头已经锈成了红褐色,却依然能看出铲刃的弧度——那是无数次挖秘藏坑磨出来的。

小糖突然指着天空,大喊:“蝴蝶!好多蝴蝶!”

成千上万只蝴蝶从甜草田飞起,翅膀上都沾着糖晶,遮天蔽日,像片会飞的甜云。它们飞过祠堂,梨木板上的掌印突然全部亮了起来,从第一行到第七十行,像串灯笼,照亮了整个村子。

念穗笑了,眼泪落在泥土里,很快被吸收。她知道,这是林穗、阿柱、阿圆、小穗……所有离开的熬糖人,回来看看他们的糖心了。

风再次穿过甜草田,带来的不仅是百年的甜香,还有无数声低语,像在说:“我们没走,我们在糖里,在草里,在每个熬糖人的掌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