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开园宴上请的都是自家的亲朋好友,奈何世上从不缺不请自来的恶客。
誉王看着眼前装点一新,处处美景的宅院,赞道:“这才是江左梅郎该住的院子。”
梅长苏颔首谦虚回应:“殿下谬赞了,不过一个开园宴,竟劳的殿下亲自前来。”
“先生助我良多,这是应该的。”誉王回了一句后道明自己的真意:“不知先生今日都请了哪些客人啊?”
“景睿和豫津早就到了,郡主和小王爷正在前面饮茶,郡主是与两位夏大人一同来的。还有蒙大统领,这处院子是经他介绍买的。”
誉王在心中过了一遍,大抵也就是这些人了,却不想梅长苏还没说完。
“还有一位,她来自江湖,此番受邀前来是为了在下的旧疾;若是行事间无意得罪了殿下,苏某在此先代她致歉。”
梅长苏刚一躬身,誉王赶忙将人扶起:“先生这是何意。若是他真的能治好先生的旧疾,本王定然重礼相谢。”
梅长苏顺势起身,目光落在誉王身后的秦般弱身上:“那苏某先在此谢过,秦姑娘今日既也来了,也不必拘泥身份。”
秦般弱正观察着周边格局,她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可观山望水以探格局,正不露痕迹地打量周围环境呢,忽然听到梅长苏将话题引到她身上,稍稍敛眸,似无害道:“多谢苏先生。”
她跟在誉王身边多年为的是助他上位好复兴滑族,原先一切都好好的,誉王与太子斗的你来我往,还隐隐占据上风;
但自从梅长苏出现在誉王身边后,誉王先后折了几处势力,非但不自省还对她生出隔阂不耐,近来她手上的暗线更是平白折了不少,让她如何不疑心忌惮这位江左梅郎。
所以今日她才跟着誉王来到苏宅,为的就是看看能否探知一二。
很快,三人走到今日举办宴会的凉亭,里面已有人在闲谈饮茶。
秦般弱执掌红袖招,消息也是一等一的灵通,自是认出亭中几人的身份:霓凰郡主,夏冬大人,还有最后这位……
医术高超,相貌出众,又与江左盟交好,她怎不知有这样一位女子?
亭中三人起身与誉王问好,誉王本就是端着礼贤下士的架子来的,自然也不会再摆亲王尊驾:“快请起,今日是苏宅的开园宴,诸位都莫要拘泥身份。”
落座后,誉王的目光落在亭中他唯一不认识的人身上:“不知阁下名讳?苏先生的旧疾劳烦阁下费心了。”
朝轻吹了吹手中热茶:“我名朝轻,一个卖酒人。至于费心……谈不上,我若做不到,便不会收下报酬。”
誉王吃了个软钉子,不论心中如何想的,面上还是过得去,说了两句后又同梅长苏说起话来。
温茶入口总觉得有些不痛快,朝轻决定等宴会结束了让吉婶做道杨梅冰元子吃,去去火气。
秦般弱一边状似无意地观察这名陌生女子,一边思索着其身份的可能性。
卖酒人?朝轻?
她有感觉,这个人对她们滑族复国之业很重要。
目光相碰,秦般弱来不及移开,还未表露和善,已觉寒意。
她们应当是第一次相见,哪来的恶意?
朝轻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心里想着:当初赤焰军被诬陷谋逆,其中少不得秦般弱的师傅---滑国的璇玑公主在金陵搅动风云。
璇玑公主死后秦般弱接手红袖招,这几年也没个消停;
师债徒偿,不配,也不够;
不过,可以先收点儿利息。
她前几日在红袖招探听消息时听里面的一个老人说当年璇玑公主留了救命的锦囊给秦般弱。
那就让她瞧瞧,到底折了秦般弱多少手脚,她会走上这条后路;
到时候发现这后路竟成他们的绝路时,那才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
开宴后,美酒佳肴不断,盘中造景,辅以不同风味的酒水,即使无歌舞曲调,美景入眼也是别有滋味。
所以当梅长苏说起这般枯坐也无趣时,言豫津第一个不答应。
可听到梅长苏提出的彩头是失传已久的《广陵散》时,他也是第一……二个答应的!
夏冬的师兄夏春比他要快,夏春也是悬镜司的掌镜使之一,其人醉心琴曲古乐,这是京城中许多人都知道的事。
见鱼儿已经上钩,梅长苏说他将这卷古谱藏在宅院中,让大家可以随意寻找。
这座宅院虽只有两进,但一卷古谱也不过巴掌般大,言豫津立即拉了萧景睿与穆青组队,这两人都不好乐曲,到时候古谱自然会是他的。
霓凰与朝轻对视一眼,也说要帮夏冬和夏春寻找。
随后,朝轻把目光直直落在秦般弱身上:“这位秦姑娘不如同我一道,哪怕最后寻不到乐谱,一道赏景也是不错。”
“或是说秦姑娘想自己去寻宝?”
入苏宅的机会难得,在苏宅中自由走动的机会更难得。
秦般弱不甘放弃这个机会,征得誉王同意后面对朝轻的步步紧逼微笑回道:“既如此,般弱会尽力助朝轻姑娘寻得宝贝。”
朝轻倒了杯酒,饮尽亮杯:“好,这话我记下了。”
出了凉亭后,秦般弱本是让朝轻先行,自己落后一步以示平和,谁料朝轻不知从哪儿摸了个小酒葫芦跃上一树高枝,半园景色尽数揽于麾下。
“秦姑娘尽管去寻,我觉得此处甚好,饮酒更妙。”
秦般弱早有此意,但她不会落人话柄,试探了两回后,留了句‘如若寻得宝物,定与姑娘平分’后步履平稳地离开。
朝轻同另一处屋檐上的飞流递了个眼神,飞流起身跟了上去,她则折了两片树叶遮光,偷起半日闲来。
夏春也是金陵城中一等一的机关高手,凭他的本事,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寻到古谱。
半个时辰,差不多也能散掉身上的酒气了。
哎,她喝点儿酒容易嘛。
今日宴上其他人都是各色美酒,唯有她,各色果汁茶水。
至于秦般弱,可一定要履行她的承诺啊。
而此时,被朝轻寄予厚望的秦般弱,不负众望地寻到一处密室,里面排满了书架,架上皆是朝中重臣勋贵的消息资料。
秦般弱知晓这一室消息的重要性,不敢多留,藏了一封书信后就离开了密室,开始寻找起古谱。
她始终不放心那位朝轻姑娘。
要是真能寻到古谱,日后也好有缘由往来试探……
“啊!”
秦般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飞流吓了一跳,后退时碰掉了一处书架上的木盒,许多孩童玩物跌落一地。
哇……阿姐从哪找的玩具,跟庭生送给他的木雕好像,但还是没有庭生雕的好!
飞流悄悄撇了撇嘴,照着计划把地上的玩具一件件地装回盒里,气势汹汹地准备去凉亭告状,而秦般弱知晓飞流对这个少年的看重,不敢劝也不能不跟。
而回去路上,经过先前的那颗花树时,秦般弱向着树顶看去,却不见人影。
人呢?
怎么感觉她入了旁人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