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三月二十,1627年5月5日。
春寒未消,安州城内却透着一股鏖战后的振奋。
袁可立、徐光启、刘兴祚、李俊臣、虞明珠、林福、黄昭一行策马入城,直奔牧官衙而去。
李国助、颜思齐与金顺姬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众人相见,互道寒暄,袁可立随即拉过刘兴祚,笑着为双方引荐:
“这位便是刘兴祚将军,在金国潜伏多年,借着这次阿敏兵败,正好反金归正,自攻打宁古塔以来,许多重大军情都是他提供给咱们的。”
接着他又转向刘兴祚,逐一介绍,
“兴祚,这位是永明镇总督颜振泉先生,这位是永明镇少东家李弘济公子,这位是黄大人之妻。”
刘兴祚闻言,连忙上前拱手行礼。
面对颜思齐,他恭敬有加:“久仰颜总督大名,往后在永明镇效力,还望总督多多指点。”
转头看向李国助时,他眼中满是敬佩:
“听节寰先生说,永明镇的火器独步天下,皆是李公子的杰作,末将万分佩服!”
“兴祚将军过誉了。”
颜思齐摆了摆手,
“我虽忝为总督,永明镇却是弘济贤侄一手创建,若不是他带领我们来南海边地开辟基业、收容辽民、革新制度、规划筹谋,又哪里能有如今的永明镇呢。”
这话让刘兴祚大为震惊,看向李国助的目光更添了几分敬重。
李国助笑了笑,岔开话题,对袁可立道:
“节寰先生,您此番剿灭侵朝建奴,功勋卓着,鉴于您早年担任过南直隶苏州府推官、山西道监察御史等职,断案如神,执法甚公,今日我便邀请您加入永明镇元老院,担任司法议员,不知您意下如何?”
袁可立闻言,爽快应道:“承蒙小友抬爱,我定当尽力而为。”
“太好了!”
李国助大喜,又转向颜思齐,
“颜叔,刘将军熟悉金国内政,且多年传递情报,经验独到。”
“我建议让他加入永明镇总参谋部,掌管情报局,你意下如何?”
袁可立也连忙附和:
“兴祚确实是此职的不二人选,他心思缜密,对后金内情了如指掌,定能胜任。”
颜思齐颔首笑道:
“既然弘济贤侄与节寰先生都力荐刘将军,我自然同意。欢迎兴祚将军加入总参谋部!”
刘兴祚连忙拱手致谢,心中对未来的抗金事业更添了几分底气。
“大捷!大捷呀!”
众人相谈正欢,厅外突然传来一阵兴奋报捷之声,紧接着就见周大旺与毛文龙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周大旺便朗声道:“各位,东江军大捷呀!”
众人纷纷围上前询问战果,毛文龙意气风发道:
“托各位的福,此战生擒了阿敏、岳托、阿巴泰、纳穆泰等一众建奴匪首!”
“我已将他们暂时押入安州城大牢,等返回东江镇,便将他们与济尔哈朗、李永芳一并解送大明,交由朝廷处置!”
“恭喜毛帅立下不世之功!”
众人纷纷道贺,颜思齐却补充道:
“正好,袁大人此前在野战中也生擒了杜度和硕讬,如今也关押在安州大牢,便交给毛帅,与阿敏等人一并解送明朝吧。”
毛文龙大喜过望,连声道谢。
就在此时,李国助却眉头微蹙,看向毛文龙道:
“毛帅,这可是泼天的大功,但你想好把人交上去以后,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吗?功高震主,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啊。”
这话一出,厅内的热闹气氛瞬间凝重下来,众人皆陷入沉思。
“我觉得少东家多虑了。”
李俊臣率先开口,笑道,
“如今阉党得势,毛帅对魏公公向来恭敬,这般不世之功,就算得不到重用,也定会加官进爵,说不定还能谋个蓟辽督师的职位呢!”
毛文龙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看了一眼袁可立,连忙解释道:
“李先生误会了!我绝非阉党!讨好魏阉,不过是为了获得军饷支持,实属逼不得已。”
他心中五味杂陈,当年袁可立被阉党弹劾离任登莱巡抚,自己虽非主谋,却也因想脱离他的节制而参与其中。
不料袁可立任登莱巡抚时,对东江镇向来鼎力支持,离任后,自己的处境反倒愈发艰难。
如今想来不由得满心愧疚。
“陈年旧事,毛帅不必介怀。”
袁可立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摆手道,
“大明向来以文制武,你是武人出身,出任蓟辽督师,阻力恐怕不小,但也并非全无可能。”
“当今圣上宠信魏忠贤,朝政皆由阉党把持,你若将此功归于皇帝天威与魏阉运筹,再送上缴获的战利品,讨得魏阉欢心,他为了巩固权势,完全可能破格提拔你。”
“毕竟魏阉权势滔天,向来不循常规,我虽不喜欢阉党,但你若真能当上蓟辽督师,永明镇定会鼎力协助你平辽。”
李国助在一旁听着,心中暗叹,作为穿越者,他深知天启皇帝今年八月便会驾崩,崇祯上台后必会清算阉党,毛文龙的处境堪忧。
即便天启帝真的任命毛文龙为蓟辽督师,他也坐不长久。
但这些话无法明说,只能在心中盘算,且让毛文龙将人解送朝廷,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吧。
“说实话,我也自认未必有指挥正面战场的能力。
毛文龙沉默片刻,坦诚道,
“当年节寰公在任时,东江镇方能蒸蒸日上,我却为了摆脱节制,与阉党一起弹劾您老人家,如今回想,真是惭愧。”
他突然对袁可立单膝跪下,诚恳地道,
“节寰先生,还请您教我,如今该怎么办?”
“诶,毛帅不必如此!”
袁可立忙将他扶起,沉吟道,
“眼下最稳妥的,便是先将俘虏解送朝廷,上报战功,再静观其变。”
“若朝廷真委以重任,我定当为你出谋划策;若只是加官进爵,你便稳守东江,与永明镇互为犄角,继续牵制建奴。”
毛文龙点头称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厅内气氛重归融洽,众人又商议起后续与朝鲜订立协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