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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山海法师 > 第377章 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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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风卷着水汽,打在栈桥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齐乐扶着“林野”的胳膊,只觉得对方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刚才林野失去意识前那瞬间的虚弱,还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记忆里,可此刻,这具身体里散发出的气息却截然不同——阴冷、沉寂,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让他下意识地想后退。

“林野?”齐乐试探着叫了一声,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怀里的《山海经》。书页不知何时自行翻开,上面浮现出的不再是模糊的符文,而是一幅清晰的图画:身披兽皮的男子拉弓而立,背后是九个太阳坠落的残影,正是大羿。图画边缘泛着淡淡的幽绿,像是在无声地昭示着什么。

“林野”缓缓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属于少年的清明与倔强,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幽绿,像淬了毒的寒潭。他看着齐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器物。

“不必叫那个名字了。”他开口,声音不再沙哑,却透着一种古老的沉郁,像是从尘封的岁月里传来,“从现在起,只有我。”

齐乐的心脏猛地一沉。

来了。

尽管早有预感,可当这道声音真正响起时,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感到一阵寒意。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山海经》,图画上的大羿眼神凌厉,与眼前这具身体里的灵魂完美重合。

是他,真的是大羿。

陈雪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捂着受伤的手臂,皱着眉走上前,目光警惕地盯着“林野”:“金乌残魂虽然退了,但它们肯定还会回来。建木下的妖群也需要处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她的语气带着刻意的冷静,可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她的紧张。刚才林野与大羿争夺身体时的凶险,她看在眼里,自然清楚眼前这道灵魂的可怕。

“林野”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他转过头,望向江面上空那片被金乌残魂灼烧过的云层,幽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不屑,有厌恶,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期待?

“急什么。”他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几只残魂而已,翻不起什么浪。”

陈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翻不起浪?刚才若不是林野……”

“那是他的事。”“林野”打断她,语气陡然转冷,幽绿的目光扫过她受伤的手臂,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弱者的挣扎,不值一提。”

陈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若不是顾忌着对方身体里可能还残留着林野的意识,她恐怕已经拔刀相向。

齐乐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对着她轻轻摇头。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看向“林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你不想射落它们?可你之前……”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林野”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栈桥边缘,江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的脖颈线条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硬,“它们想长大,就让它们长。等长到最盛的时候再射落,才有意思,才能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彻底明白什么是恐惧。”

齐乐愣住了。

他怀里的《山海经》突然微微发烫,图画上的大羿眼神变得更加凌厉,仿佛在呼应着外面的灵魂。齐乐的心沉得更低了——这根本不是射落金乌,这是在把金乌当成猎物,享受玩弄的过程!

“你疯了?”齐乐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任由它们成长,到时候遭殃的是华夏!是无数普通人!你知不知道多几个太阳意味着什么?干旱、饥荒、生灵涂炭!”

“林野”缓缓回头,幽绿的眼睛里映出齐乐焦急的脸,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暖意,只有一种漠视众生的冷酷:“生灵涂炭?与我何干?”

“你……”齐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却觉得无比陌生。这就是上古神只吗?为了自己的“乐趣”,可以全然不顾亿万生灵的死活?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被弋始使用身体的经历。那时的他,意识被困在黑暗里,只能眼睁睁看着弋始借用自己的身体将上古时期对人类有威胁的生物一一封印,那种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无力感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可眼前的情况,似乎比他经历过的那一次还要复杂——占据身体的是大羿,是《山海经》里记载的传奇,是拥有射日之力的存在,而他的目的,远比单纯的作恶更加可怕。

齐乐低头看向怀里的《山海经》,书页上的图画依旧清晰,大羿的身影在金光与幽绿的交织中显得格外诡异。他忽然有些恍惚——眼前这个“林野”,真的是纯粹的大羿吗?如果林野真的彻底妥协了,为什么他还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属于林野的气息,像风中残烛般,在这具身体深处闪烁?

是错觉吗?

“你想干什么?”陈雪的声音拉回了齐乐的思绪。她看着“林野”走到栈桥边缘,伸出手,似乎在感受着什么,忍不住再次开口,“建木下的妖群已经开始异动了,梧桐还在里面,我们不能再等了!”

“林野”没有理会她。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栈桥粗糙的木板,指尖传来的凉意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在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妖群?建木?”

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一群跟随建木新枝的蝼蚁,也配让我动手?”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齐乐追问,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能感觉到,天上的金乌残魂虽然暂时退去,可它们的气息却在缓慢地增强,像是在积蓄力量。而建木下的妖群,也在发出越来越频繁的嘶吼,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栈桥这边的动静。

“林野”没有回答。他只是转过身,幽绿的目光扫过齐乐和陈雪,最后落在齐乐怀里的《山海经》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们想走,可以走。”他淡淡地说,“也可以留下,看着。”

看着?看什么?看金乌长大,看妖群作乱,看华夏陷入危机吗?

齐乐咬紧了牙关。他知道,仙舟搭载的建木确实凶险,那些妖群一旦冲出,后果不堪设想。可天上的金乌残魂,却是更迫在眉睫的威胁——多一个太阳,就意味着多一分毁灭的可能。

射日之力在“林野”身上。

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打着什么主意,只要这具身体还在这里,他们就不能走。

齐乐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怀里的《山海经》。书页上的光芒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应着他的决心。

“我们不走。”他抬起头,迎上“林野”幽绿的目光,语气坚定,“建木要处理,金乌……也不能留。”

“林野”看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容里依旧没有温度,却多了一丝玩味,仿佛在看一个固执的孩子。

“随你们。”他转过身,重新望向江面,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漠然,“但别来烦我。”

说完,他便不再说话,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伫立在栈桥边缘,任由江风卷起他的衣角,一动不动。

齐乐和陈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情况比想象中更棘手。

这个占据了林野身体的大羿,心思难测,力量深不可测,还对金乌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耐心”。他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动手,也不知道他所谓的“有意思”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他们知道,不能再等了。

齐乐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山海经》,指尖轻轻拂过书页上大羿的图画,心里默默想道:林野,不管你还在不在,我们都会想办法。

至少,在金乌真正成长起来之前,他们必须做点什么。

江风依旧呼啸,带着江水的潮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灼热。栈桥上,三个人影沉默地对峙着,而远处的天空与江面之下,两股更庞大的力量正在悄然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已然箭在弦上。

江风裹挟着越来越浓重的腥气,日复一日地拍打在栈桥上。五天,整整五天,齐乐和陈雪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林野”身边,神经像拉满的弓弦,时刻紧绷着。

这五天里,世界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异变。仙舟如同悬浮的岛屿,载着那株不断疯长的建木,缓缓驶入了沪市的上空。曾经繁华的都市天际线,如今被盘根错节的苍绿枝干切割得支离破碎,建木的根系如同贪婪的巨蟒,从仙舟底部垂落,在半空中交织成网,不断向下延伸。

齐乐不止一次看到,那些深褐色的根系末端会渗出粘稠的汁液,每当触碰到下方聚集的妖群,就会像吸管般猛地收紧。被缠绕的妖物发出凄厉的嘶吼,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缕黑烟消散,而那些根系则会泛起一层诡异的红光,顺着枝干向上蔓延,最终汇入建木顶端那团越来越盛的金色光晕——那是三足金乌的精魄所在,每一次吸收妖群的生命力,那光晕就会亮上一分,连带着江面上空的空气都灼热几分。

“它在养着那些金乌。”陈雪靠在栈桥的栏杆上,右臂的伤口已经结痂,但脸色依旧苍白。她望着仙舟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用无数妖物的命,喂饱那些灾星。”

齐乐紧了紧怀里的《山海经》,书页上的符文始终在微弱闪烁,像是在预警着什么。这五天里,“林野”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栈桥边缘,像一尊被江风浸透的雕像。幽绿的眼眸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偶尔会抬眼望向建木顶端的金乌精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心头发寒的弧度。

齐乐尝试过呼唤,尝试过用《山海经》的力量试探,甚至偷偷用了书中记载的安神符咒,可对方始终无动于衷。那具身体里,属于林野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微弱到几乎要被大羿那股阴冷的气息彻底吞噬。

可齐乐总有种直觉——不对劲。

不是大羿的不对劲,而是这过分的平静本身就不对劲。林野那种哪怕疼得发抖也要攥紧拳头的性子,真的会就那样彻底妥协吗?就像烧红的铁突然被浇灭,总该有余烬暗藏,只待一阵风来。

他守着这丝不知来源的直觉,像守着寒夜里的一点火星。陈雪负责警戒,他则抱着《山海经》,一遍遍翻看关于大羿、关于金乌、关于建木的记载,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划过,试图找到哪怕一丝破局的线索。

第六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异变陡生。

先是建木顶端的金乌精魄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紧接着,一声尖锐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啼鸣从光晕中传出,震得整个江面都泛起了涟漪。那些垂落的根系疯狂地扭动起来,末端的汁液分泌得更加旺盛,下方的妖群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开始不计代价地朝着仙舟冲撞,甘愿成为养料。

齐乐和陈雪同时站起身,警惕地望向仙舟。

就在这时,仙舟后方那片黑压压的妖群里,突然毫无征兆地燃起了一片巨大的火海。

那火不同于金乌的灼热,带着一种清亮的、仿佛能焚尽万物的纯粹。火焰以燎原之势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那些凶戾的妖物瞬间被烧成灰烬,连一丝黑烟都没留下。火海中隐约能看到一道巨大的、覆盖着金色羽毛的身影在盘旋,尾羽扫过之处,火焰更盛,硬生生在妖群中撕开了一道缺口。

“是凤皇!”齐乐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猛地一跳。

他认得那火焰,认得那气息。是跟着梧桐一起进入妖群的凤皇!

这些天,他一直担心着建木吞噬的时候会不会将梧桐也吞噬了,却没想到,凤皇竟然会直接爆发。

更让他心头剧震的是,当那片火海亮起的瞬间,他怀里的《山海经》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书页哗啦啦自动翻到某一页,上面赫然是关于凤皇的记载,配图中的神鸟沐浴在火焰中,与远处火海里的身影完美重合。一股久违的、温暖而磅礴的力量顺着书页涌入他的四肢百骸,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压抑。

就是这个!

齐乐猛地抬头,望着那片在妖群中熊熊燃烧的火海,心中涌起一个念头——他等的,就是这片火!

几乎在凤皇之火燃起的同一时间,一直静立不动的“林野”突然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幽绿的眼眸第一次离开了建木顶端的金乌精魄,望向那片火海的方向。原本毫无波澜的眼底,此刻竟泛起了一丝极淡的波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呵……”一声低沉的嗤笑从他喉咙里滚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话音未落,他迈开脚步,朝着栈桥的另一端走去。步伐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阻挡的气势,每一步落下,栈桥的木板都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承载着千钧之力。

齐乐和陈雪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与警惕。

陈雪握紧了腰间的短刀,低声道:“他要干什么?”

齐乐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将《山海经》收进了身体之中,跟上了“林野”的脚步。他能感觉到,随着“林野”的移动,空气中那股阴冷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定,像是被凤皇的火焰惊扰了。

而在“林野”的识海深处,那片衰败的土地上,原本沉寂的水潭突然泛起了一圈微弱的涟漪。浑浊的水面下,一点几乎要熄灭的金光,在感受到某种熟悉的暖意后,竟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就像风中残烛,在遥远火光的映照下,重新燃起了一丝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