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一,榆慕谷的风裹一阵沙砾,打在程咬金的紫白相间的铠甲上发出噼啪的响声。
他猛地一勒手中那根磨得油光锃亮的枣红马缰,胯下那匹神骏的乌骓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了个响鼻。
他眯起眼,望向谷口那道冲天而起、浓黑如墨的狼烟,只见那烟柱盘旋翻滚,直冲云霄,隐隐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我的个乖乖!你爷爷的奶奶的爷爷呀。”
他咂咂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发紧:
“这狼烟……啧啧,怕不是小打小闹!看这势头,黑沉沉的,跟块乌云似的往下压,里头裹挟的煞气,隔着这么老远都能闻见血腥味!这他娘的一看就他娘的不简单呀!”
他又使劲揉了揉眼睛,仿佛要确认自己没看错,随即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他回忆起三天前,斥候回报,歌逻禄与另外一个叫处月的部落在这里设下埋伏。
这贺鲁的亲信正在营帐中,豪饮着,他甚至放出狂妄自大的话语:
“就凭那帮唐兵也妄想打败我们,老子一定会将这群唐兵打成孙子。”
秦怀玉拍了拍程咬金的肩膀:
“程老千岁,您还能拉得开弓吗?”
程咬金回头看着秦怀玉:
“你小子是不是看不起俺老程?”
程咬金拿起一张弓,又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羽箭,抬起双手将用了三十年的牛角弓拉至满月状:
“小子,俺老程想当年也是一箭射穿三个突厥兵,就连你阿耶秦叔宝还为俺老程拍手叫好嘞。”
箭头直指着谷顶的孤树,弦响还没有停下,那枝头的野雉已带着箭羽落进草丛。
而谷外的唐军已经列成了整齐的方阵,他们身披明光铠,在阳光下闪耀着一片金色的光芒,宛如一片金色的海洋。
程咬金站在阵前,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面孔,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感慨。
他想起了武德四年攻破洛阳的时候,那时的自己也不过是这般年纪,手持马槊,在战场上纵横驰骋,追得窦建德的残兵败将们哭爹喊娘。
“传我将令!”程咬金高声喊道:
“左军沿谷东侧山腰迂回,右军在谷口设置拒马,中军随老夫直捣贼巢!记住,谁能先砍下贺鲁的金狼旗,赏酒三坛!”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犹如雷霆万钧的马蹄声响彻山谷,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片宁静的谷地彻底撕裂。
歌逻禄的骑兵们果然如程咬金所预料的那样,如脱缰野马般从两侧的山坳中疾驰而出,他们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猛攻,程咬金却显得异常镇定自若,他面不改色地挥手示意盾牌手们迅速行动起来。
盾牌手们训练有素,动作敏捷,眨眼间便结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圆阵,将中军严密地保护在其中。
紧接着,长矛手们从盾牌的缝隙中挺枪而出,如同刺猬一般,他们的长矛犹如毒蛇吐信,瞬间将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挑落马下。这些骑兵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唐军的长矛刺穿身体,惨叫着跌落马下。
与此同时,位于山崖上的处月部弓箭手们也开始放箭,箭雨如蝗虫过境般密集地落下,铺天盖地地射向唐军。
然而,唐军的明光铠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防御力,这些箭矢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一般,纷纷被弹开,有的甚至直接折断在地。
“这破铜烂铁,还当是当年的隋军甲胄?”
程咬金见状,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他啐了口唾沫,然后一提马缰,如同一颗炮弹般冲入敌阵。
手中的马槊如同狂风中的巨树,横扫之处,敌兵们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纷纷倒下,惨叫连连。
贺鲁的牙帐设在谷心的土坡上,金狼旗正随着风猎猎作响。
当程咬金的槊尖挑飞帐门时,贺鲁的亲信还在举杯痛饮,酒浆洒在兽皮地毯上,晕开一片片暗红。
“噌啷”一声,钢刀出鞘带起一道寒光。那络腮胡子的歌逻禄首领双目圆睁,虬髯倒竖,怒吼声中带着未散的酒气:“这帮唐兵怎敢如此!”话音未落,他已持刀劈向对面。
程咬金早有防备,只见他身形微侧,手中长槊如灵蛇出洞,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反手一送。
“噗嗤”一声闷响,锋利的槊尖毫不费力地刺穿了歌逻禄首领的喉咙。
那首领的怒吼戛然而止,只从喉间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双目瞪得更大,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得对面案上的酒坛一片猩红。
粘稠的血珠顺着坛壁滑落,滴入坛中,原本清澈的马奶酒瞬间被染红,咕嘟咕嘟地泛起一串串带着浓重腥气的泡沫,在灯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程咬金面沉如水,缓缓抽出长槊,那首领的尸体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帐内瞬间死寂,只余下马奶酒中血泡破裂的细微声响,以及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秦怀玉在谷东侧杀得起劲,他回过神看到一群处月兵正往悬崖下推巨石,秦怀玉施展轻功朝着几个处月兵飞过去。
一把抓住几个处月兵,将他们押回营帐。
战场上杀声震天,程咬金在乱军之中横冲直撞,忽瞥见远处一面金狼旗在烟尘中猎猎作响。
那玄色旗面绣着狰狞金狼,正是敌军主将旗号!老程眼中精光暴起,咧嘴露出森白牙齿,猛地一拍乌骓马屁股,胯下坐骑吃痛长嘶,四蹄翻飞如一道黑色闪电直扑过去。
那旗手见来将势猛,竟是个蓝脸红须的凶神,不敢怠慢,双臂青筋暴起,将丈二长的旗杆打横如铁棍般扫出。
杆头铜箍带着呼啸风声,直取程咬金腰肋。
老程早有防备,身子猛地向后一仰,几乎贴在马背上,那旗杆擦着他鼻尖扫过,带起的劲风刮得面皮生疼。
\"好个憨货!\"
程咬金哈哈大笑,趁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左手在马鞍上一按,整个身子如陀螺般旋转半周,右手熟铜斧顺势劈出,斧刃映着日光,划出一道骇人的弧线直劈旗手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