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张有修改)
他伸手想把那块显然烤糊了的树皮从火上拿开。
可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树皮的瞬间。
陈立目光顿时落在了小臂上。
那里清晰地刻着三个歪歪扭扭,仿佛用尖锐石头硬生生划出来的大字。
吃树皮!
陈立心脏猛地一沉。
他用力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字迹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
这丑陋的笔画,分明是他自己的手笔!
可为什么自己对此毫无记忆?
就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手臂上如此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仿佛那只是画上去的图案。
冷汗毫无征兆地从他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陈立喃喃自语地道:“是我……让我自己吃树皮?”
他低头看着这块焦黑的树皮,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应该是自己在遇到危险之前,或者是他在完全失去那段记忆前,留给自己的重要线索。
陈立几乎快要把脑子里的记忆都翻出来,但仍是没有找到丝毫有用的记忆。
若非时间紧迫或者情况万分危急,自己绝不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留下线索。
陈立颤抖着伸出手,捡起了那块烤焦的树皮。
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瞬,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本能的抗拒。
他必须要知道自己要给自己留下的提示是什么意思。
他将树皮缓缓送入口中,牙齿咬下。
下一刻。
陈立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没有味道!
没有树皮的苦涩,没有焦炭的糊味,没有咀嚼的质感……什么都没有!
口腔里空空荡荡,仿佛咬下的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爬上陈立的脑子。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的、带着湿滑粘腻感的“沙沙”声从四周的森林边缘传来。
陈立猛地从极致的恐惧中惊醒,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森林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东西”。
它们有着类人的轮廓,但身材异常瘦小佝偻,如同发育不良的猴子。
可它们身上没有毛发,只有一层薄薄的仿佛半透明的灰白色皮肤,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拳头大小脑袋,顶着一双巨大无比向外凸出的眼睛。
那眼睛浑浊无神,如同死鱼,却又直勾勾地盯着他,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它们的嘴巴向内凹陷,里面参差不齐的细小牙齿胡乱生长着。
一时间陈立都分不清这是人还是某种邪祟。
他警惕地盯着这群奇行种。
但这群奇行种并没有要对他出手的意思。
他们佝偻着背,蜷缩着蹲在远处,顶着那外突的金鱼眼直勾勾地盯着陈立。
“真不错啊,又来了个新鲜的!”一个干涩的声音带着黏腻的语调响起。
“穿的怪里怪气,是从天陈那边,还是从大齐进来的?”
“蠢货,大齐和天陈可不是这样。”
另一个更加尖利的声音反驳道。
“那他能从哪儿冒出来……”
“管他从哪来!在这里待久了,不都一个样?问那么多干屁!”
他们的“窃窃私语”毫无顾忌,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陈立都听得很清楚。
他心头悚然!
终于知道被藏起来记忆之前的自己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了。
自己现在处于心浊藏起来的世界之中!
眼前这些怪物,都曾是活生生的人。
只因被活心浊遗忘藏在了这个世界里,在此沉沦了不知多少岁月。
最终在无望的等待中,畸变成了这般非人的模样!
藏起来的记忆瞬间回到了脑子里,陈立松了口气,镇定地道:
“可心浊只有一死一活才能形成一阴一阳,让阴阳相融。
我看到的那个中年妇人是活心浊,还差一个死心浊才对。”
要想破开生死心浊藏起来的世界,唯有倚靠司命的力量。
例如痛苦司命巴虺!
只要登阶便可强行将这个世界撕开一条口子。
但眼下他可没有地方去找极致的精神痛苦和肉体痛苦。
并且自己只是被一个活心浊给遗忘藏起来了。
只要找到那个活心浊,让她记起自己来,他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
确立了行动方向。
陈立马不停蹄地动了起来。
他没有盲目寻找,而是准备起了卜卦。
将一些姜黄纸从系统背包里取出来,他正要划开自己肚子取一节肋骨出来。
忽然动作一停,目光落在了四周那些奇行种身上。
陈立立刻从系统背包中抽出泛着暗黄的符纸。
卜算之术,是他此刻唯一能找到生路的手段!
他下意识就要划开自己的皮肉取一根肋骨做骨筹。
可动作忽然停下。
他抬头看向那些依旧蹲伏在阴影里,眼神愈发贪婪的奇行种。
不多时。
陈立将一个仍在微微抽搐、粘稠血液从断颈处汩汩涌出的奇行种头颅扔在地上,污秽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对方并没有死。
在这里死亡都被遗忘,更别说痛苦了。
脑袋望着陈立,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陈立面无表情地蘸着那滑腻的污血,开始在粗糙的黄符纸上绘制诡秘的卦象。
卜算的过程无声而迅速,指尖沾血在符纸上留下扭曲的轨迹。
得到卜卦结果后。
陈立立刻动身。
一天一夜后。
月黑风高的林子里。
陈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么疲累过,火焰灼烧留下的痕迹遍布全身,身上焦黑的皮肤飘着糊味。
突然!
在山林的另一个方向,遥远的下方,一点、两点…继而连成了一条扭曲的光带。
那是手电的光芒。
无数道光束刺破了林间的幽暗,并迅速向着他藏身的这片山坡逼近!
是搜山队!
陈立猛地僵住,心脏几乎要从焦糊的胸腔里蹦出来。
要是这次被抓到,不说被枪毙,那至少也要被判个无期,这辈子都得告别自由。
“该死…该死!!”
陈立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股腥咸滚烫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剧痛让他濒临断裂的神经强行绷紧!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支撑起如同散了架般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