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闹铃在黑暗中亮起,谷悠然伸手按掉,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
她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怔了几秒,才意识到今天是她和时珩的婚礼。
她下意识伸手摸向旁边,那里已经没有一点温度。
时珩凌晨三点才走,现在应该刚睡下没多久。
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窗外天色仍是暗的,只有花园里的地灯亮着微弱的光。
她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一点窗帘,楼下已经停了几辆黑色商务车,时家的佣人正轻手轻脚地搬运东西。
她转身去浴室洗漱,温热的水流冲过身体时,心跳才终于真实起来。
今天,她真的要嫁给时珩了。
谷悠然刚吹干头发,就听见房门被轻轻叩响。
“悠然,醒了吗?”陶念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醒了,妈。”她快步过去开门。
陶念晚站在门外,一身暗红色旗袍,发髻一丝不苟地盘起,手里捧着一个雕花木盒。
她身后跟着两名女佣,一人端着茶盘,一人捧着妆匣。
陶念晚径直走进房间,两个女佣迅速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又无声地退出去。
“坐这儿。”她指了指梳妆台前的椅子,“我给你梳头。”
谷悠然乖乖坐下,从镜子里看着婆婆打开木盒,取出一把古朴的犀角梳。
“这把梳子,是时珩奶奶传给我的。”陶念晚的手指轻轻抚过梳齿,“今天该给你了。”
谷悠然一怔,“这太贵重了……”
“贵重?”陶念晚轻笑,“时家的媳妇,配得上更好的。”
她站到谷悠然身后,手指穿过她齐肩短发,声音忽然变得轻柔悠长: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梳齿缓缓滑过发丝,谷悠然从镜子里看到婆婆的神情专注得近乎虔诚。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第二下时,陶念晚的手指微微一顿,突然问:“昨晚阿珩几点来的?”
谷悠然的脸微红,“……十二点整。”
陶念晚轻哼一声,继续梳第三下: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梳完,她俯身凑近谷悠然的耳边,低声说:“他倒是守规矩,卡着时间才翻阳台进来。”
谷悠然脸更红了,“您……知道?”
“这家里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陶念晚从木盒里取出一根红绳,熟练地替她绑了一缕头发,“不过,他父亲当年结婚时也干过一样的事。”
谷悠然忍不住笑了。
陶念晚拍拍她的肩,“好了,该上妆了。”
她的底子极好,皮肤白皙透亮,几乎不需要太多修饰。
陶念晚只给她描了眉,点了唇,又用细笔蘸了金粉,在她眼尾轻轻勾了一笔。
“闭眼。”
谷悠然闭上眼,感觉到婆婆的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好了,看看。”
她睁开眼,镜中的自己眉目如画,唇若点朱,眼尾那抹金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衬得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真漂亮。”
陶念晚真心夸了一句,转身从沙发上拿起那套绣着百子图的嫁衣,“来,穿上。”
嫁衣正红色的缎面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百子图,每个孩童不过指甲盖大小,或蹴鞠或读书,或嬉戏玩闹。
谷悠然抬手穿袖时,突然发现袖口内衬绣着两个小小的字:
【珩 & 悠】
陶念晚笑着叹息,“两个月前就绣上去了,那小子偷偷找苏绣师傅加的字。”
谷悠然低头摸着那两个小字,心脏像是被轻轻攥了一下。
陶念晚替她系好衣带,突然伸手拨了拨她齐肩的短发,“头发短了点……”
她转身从妆台上拿起一个红丝绒小盒,打开是一对钻石耳钉,主石是罕见的淡粉色。
“这是阿珩出生那年,他父亲在南非拍下的原石。”
陶念晚将耳钉戴在谷悠然耳垂上,“本来想等你们有女儿时再给……”
她的手指在谷悠然耳垂上轻轻一捏,“但现在给你更合适。”
谷悠然望着镜子里耳垂上那两点粉色,突然发现陶念晚的眼眶微微发红。
“妈……”
“别动。”陶念晚转身,从妆匣中取过龙凤金丝缠枝镯,“还有这个。”
她慢慢将金镯戴在她手腕上,看了又看,十分满意。
谷悠然凝视腕间金镯,突然轻声道:“妈,谢谢您。”
她指尖抚过镯上缠枝纹,“从选嫁衣到梳头礼,您都亲自操持。”
陶念晚整理镯子的手一顿,“时家娶媳,本该如此。”
“不是的。”
谷悠然鼓起勇气握住婆婆的手,“您明明最讨厌宴会筹备,却为我连请柬样式都一一过目。”
陶念晚轻哼一声,指尖却悄悄回握,“少自作多情,不过是怕你丢时家的脸。”
谷悠然抿嘴笑了,突然明白时珩的体贴从何而来。
梳完头后,陶念晚示意谷悠然坐在沙发上。
那里已经摆着一盏精致的紫砂盅。
“趁热吃。”她揭开盅盖,甜香顿时弥漫开来。
红枣与桂圆在金黄的粥汤中漂浮,每一颗枣子都细心去核,桂圆肉饱满晶莹。
最特别的是粥面上用糯米捏成的并蒂莲,正散发着热气。
谷悠然刚舀起一勺,陶念晚忽然道:“慢些,当心烫。熬了六个钟头,米油都熬出来了。”
粥入口即化,谷悠然尝不出甜味,闻不到桂圆的香气。
但陶念晚亲手递来的这份心意,却让她的心口泛起一阵暖意。
谷悠然刚吃完粥,房门便被叩响。
“新娘子,我们进来了。”
门一开,四位身着香槟色刺绣旗袍的伴娘整齐走进,齐声向陶念晚问好,“陶阿姨好。”
陶念晚微微颔首,“你们陪悠然说说话。”
说完便优雅地离开房间。
卓然利落地反锁房门。
谷悠然端坐在床沿,三位伴娘围在她身边。
简橙正拿着镶钻婚鞋发愁,“藏哪儿好呢?”
“要不……”谷悠然突然掀起自己的嫁衣裙摆,“藏这里?”
四个伴娘同时瞪大眼睛。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谷悠然将婚鞋小心地塞进层层叠叠的裙摆。
谭敏哭笑不得,“你这是放水。”
“才不是。”谷悠然耳尖微红,“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就在这时。
“新娘子开门!”门外传来傅行耀中气十足的喊声。
“先给诚意!”谭敏抵着门喊道。
下一秒,许多个红包像潮水般从门缝下涌进来,瞬间铺满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