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胆夫妇前往镇海寺还愿,却发现镇海寺已经被当作邪恶场所拆毁了。
上百年的佛殿房屋轰然倒塌。
里面的僧侣在士兵的驱赶下,来不及收拾个人物品便狼狈出庙,各谋出路。
方丈释正方上了年纪,世俗中早没有亲人。
县衙公差看他经营寺庙这么多年,积蓄的财宝肯定少不了。
准备将他拿下,榨干净再处理。
幸亏遇到了吴大胆。
吴大胆将老和尚救出来,带到黑松林深处,自己打猎时修建的一处临时落脚点儿。
安排好老和尚。
吴大胆一家人正要告辞,吴小虎突然惊恐的叫了起来。
指着山洞的二层惊慌喊道。
“菩萨出来了!”
慌得众人急忙回头。
山洞的二层,其实是个狭窄低矮的洞子,只能容一人在里面休息。
二层放着那尊菩萨像原本是吴大胆供奉在家里的。
因为朝廷下了严令,不准家里再供奉神明雕像、画像之类,甚至连供奉灶王爷都不行。
没有办法,只得将菩萨只能送到寺庙。
没想到偌大的镇海寺遭殃的更早。
吴大胆只好把菩萨像给了释正方,请他保管。
老和尚将菩萨恭敬地摆放在二层的最里面。
如果人不上到二层,根本不可能看见。
小虎却说菩萨出来了。
四人扭转回头,他们的目光正好对上一对亮闪闪眼睛。
在一层顶端,与二层接壤的缝隙里。
一对小小的,亮晶晶的眼睛跟四人对视。
正是那尊菩萨像,不知何时倒了,脑袋伸在一 二层的接壤处。
吴小虎误以为菩萨活了。
释正方扑通跪倒,拼命磕头。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弟子遭受此劫,怠慢了菩萨,还请恕罪!”
吴大胆夫妇也跟着跪倒。
说不停的告罪,请菩萨原谅。
因为世间灭神驱佛,不得不将菩萨从家里送出。
保证以后经常来拜望,烧香敬奉,决不敢怠慢了菩萨。
吴小虎呆呆地立着,仿佛失掉了魂。
释正方起身,摸着小虎的脑袋。
“小施主跟菩萨有缘呐,我们都没有发现,是他发现了菩萨在目送你们呐,是对你们这些年来供奉的认可。”
吴大胆很高兴,这些年的虔诚也算得到了回报。
夫妇二人回到家。
或许受到了惊吓,小虎病倒了。
昏迷不醒,浑身烫的吓人。
又是请郎中,又是吃药针灸,汤药喝了不少。
有名的郎中也请了很多,甚至冒着杀头的危险请来了巫婆神汉。
但统统没有效果。
小虎仍然昏昏沉沉,睁不开眼,没有意识。
他好像陷入一个长长的永远醒不过来的梦境,不时说着众人听不懂的胡话。
束手无策,心疼儿子的吴大胆急忙去找释正方。
然而去了后,却惊骇地发现,释正方已经在山洞里自缢而死了。
那座菩萨像也不知去向。
吴大胆失魂落魄回到家,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老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主意。
吴刘氏咬着牙。
“我儿子福大命大,菩萨亲自送给我们的孩子,决不是短命鬼。或许我们供奉了多年菩萨,猛地将她送走,她怪罪我们,所以才给儿子降下病痛。唉—— 我们要是不送走就好了。”
“老婆,朝廷法令如山,要是不送走,我们一家人命运可想而知,是被推上刑场,砍头的罪过。”
吴刘氏苦笑的摇头。
“我不信!供奉神明还能带来什么灾祸吗?”
她摸着儿子烧的通红的脸儿,慢慢走到佛堂,佛龛的位置空空的。
供桌撤了,香炉、果品、都撤了。
“菩萨!你快救救我儿子吧,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病死?”
“嘻嘻!”
一声儿童嬉笑蓦地响起。
吴刘氏没有防备,坐倒在地,摔了个屁股墩儿。
“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儿子笑的呢?”
吴刘氏侧耳听了半天,确定因为太想念儿子出现了幻听。
“如果儿子的病能好了,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嘻嘻!说话算数吗?”
还是那个有点稚嫩,却又非常威严的声音。
这下吴刘氏终于听清楚了,刚才听到的笑声不是幻觉,而是真的有人在笑,她抬头看向空荡荡的佛龛。
发现那里光芒闪烁,萤火虫般的光点儿竟然组成一个菩萨的形状,庄严的站着,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人只穿红肚兜,光着屁股,双手合十的小孩儿。
那个小孩儿赤着脚,唇红齿白,胖胖乎乎的,象年画上的胖娃娃。
手腕、脚踝上的套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圈子。
吴刘氏知道,这个小孩儿跟经常陪伴在菩萨身边的龙女一样,是菩萨的常随,名为善财童子。
“是你在说话吗?”她怯生生的问。
“是我啊,这个屋里不就我一个小孩吗?”
声音果然是善财童子发出来的。
吴刘氏一个劲儿的磕头。
“我儿子小虎病了很多天了,求医问药没有效果,请神明大发慈悲,让我儿小虎早脱病痛。”
“这个我说了不算,菩萨说了也不算,你刚才自己说的,如果小虎没事儿,你们付出多大代价都愿意,小虎能不能好,全看你们父母如何做了。”
吴刘氏急忙呼唤那屋的丈夫。
吴大胆听到老婆自己在这里自言自语,以为是老婆太想儿子,想的魔怔难过了。
忽然老婆叫自己,赶紧来到这里。
“老公,你看,菩萨又回来了。”
果然,空空的佛龛位置,站着那尊由光点儿组成的虚幻的像。
这一会儿的工夫,那尊送到释正方身边的菩萨像已然回来了,法相庄严的立在佛龛里。
“老公,菩萨舍不得离开我们家,我们的小虎有救了。”
香炉等物已经上交了。
吴刘氏去米缸里舀了满满一碗白米,恭恭敬敬地摆好。
佛香也被收缴了,只能扯了四根干草,点燃了插在米碗中。
“菩萨,只要我儿小虎的病能好了。我们夫妇做什么都愿意。”
她一拽吴大胆,让他也跪下发誓。
吴大胆迷迷糊糊的,不由自主的跪倒,说了同样的誓言。
“你们真是这么想的?”
这回说话的不是童子,而是观音菩萨。
“千真万确。如果让你们死呢?”
吴刘氏毫不犹豫。
“儿子活着,我们死便死了,只要儿子好!”
“想当年,我要送的是一个女娃娃,因为你本身就是由子母河所生。你可知自己的来历?”
菩萨指着吴刘氏。
吴刘氏茫然,自己的娘家离着镇海村虽然有三十里路,距离西梁女儿国却有千里万里,怎么可能也是子母河所生呢。
菩萨只用手指了指。
吴刘氏的脑海仿佛揭去了一层面纱,那些被抹去的前生的记忆陡然浮现在脑海。
她与许多小小的婴孩生活在一起。
每天总有许许多多的小婴孩被一只神秘的大手抓出去。
虽然没人告诉她,这些被抓走的小婴孩去了哪里?她却本能的知道,她们去了子母河,通过子母河在母亲的肚子扎根生成,十个月后瓜熟蒂落,变成世间的人。
“我送你的本是一个女娃娃,你们却被人利用,调了包,坏了我的大事儿。坏了释门的大事儿,让那些娃娃神魂一个个心生异心,不再安心做炉鼎,做耗材。无法炼出高质量的丹药,无法提升神明的境界,无法增加空间的力量,这一切都是你们调包了孩子造成的。”
菩萨一大堆指责。
夫妇二人听得云山雾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