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屠户接过茶,顺带伸手在苏侧妃的手背上摸了一把。
苏侧妃面上的笑瞬间僵硬,忍着恶心又扯了扯难看的嘴角。
“你是从何处来?这么些年又都在何处?”
她低垂着眼眸,心如擂鼓般跳的飞快。
万屠户那张黝黑豪放的脸都快笑成了一朵野菊花。
“我自然是在金陵,这些年一直都在金陵的琵琶巷口支摊杀猪卖猪肉。”
苏侧妃都要呕出来了,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琵琶巷中向来都是烟花之所。
这万屠户做的定然是青楼的生意,往来的都是些低贱的妓子。
“那年,你又是如何...”苏侧妃喉咙像是被卡住一样,难以问出。
她也曾想象过那晚那个男子。
可能是落魄的贵公子,也可能是个书生,甚至是正经的行脚商也好。
都没料到竟然是个如此鄙薄又肮脏的屠户。
“你是想问那年那晚我又是如何与你睡了的吧?”万屠户说的直白极了。
那视线还在苏侧妃的身段上游离,黏腻的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伸手就想拉苏侧妃,却被她轻巧躲过。
找补地笑了笑,对着万屠户说道:“是啊,我不是很明白。”
“那晚分明门窗都关紧了,你又是如何进来的?而又是如何点了我的穴位,致我昏睡?”
苏侧妃的美目一瞬不动地盯着万屠户。
万屠户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记差了,有一扇窗未关紧。”
“我是从窗子外跳进去的。至于穴位...”
“我曾救过一位游方的道士,他曾教过我如何辨认穴位,故而那晚我见色起意,便直接办了你。”
万屠户竟将此事说的坦然万分,苏侧妃气的面色潮红,胸脯上下起伏不定。
不过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
原来他只是会辨认穴位而已,那就好,那就好。
她还当着万屠户有几分武艺在身上,一直在探他虚实,却不敢轻举妄动。
万屠户嘴巴里还一直说着,什么苏侧妃曾经待字闺中时便美名远扬。
他早就对她倾心,而得知她要嫁到京都去,有些不甘心。
便趁着那晚的休整时混乱,而圆了自己的心愿,诸如此类的话。
而隔壁雅间的谢纵却是思绪飘远到了十九年前。
那次查案路过金陵,不慎中了相思引。
无奈之下才闯入她人房中,犯下错事。
苏侧妃说的没错,门窗确实都紧闭着。
只是区区门窗而已,哪里拦的住大祁朝的玄衣卫指挥使?
他不过轻巧拨弄了两下便打开了。
那时身体难受的厉害,而又生怕贼人被他跟丢了。
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点了她的睡穴便开始解毒。
毒很快就解了,心里却仍旧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
不敢久留,也没时间等着她醒过来。
只好从身上的玉佩掰下半块,塞进她的衣领里。
匆匆追着贼人而去。
可许是耽误了太久,那回终究是将差事办砸了。
到如今都不知晓,出现在宫中的相思引,源头在哪里。
究竟又是谁想借着季大夫人的手来搅弄风云。
只可惜,等他回了客栈,苏侧妃一行人早就已经走远。
而他急于回京都复命也没有再继续追寻。
多年前的这桩旧事,便一直搁置至今。
都是他的错,若是他那时能留下只言片语,是不是他的女儿就不会受苦?
这么些年,他丝毫未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
甚至,见面不相识。
实在是可笑又可悲!
谢纵的心情非常复杂,而苏侧妃的心也在‘咚咚咚’地跳的厉害。
万屠户越说越起劲,丝毫没有察觉到苏侧妃已然绕到了他的身后。
只见苏侧妃那双莹白如同青葱般的玉手,利落地从袖中摸出一柄匕首。
‘唰’地一下抽出,绕过万屠户的脖颈,用力一抹。
鲜血泼溅到幔帐上,万屠户瞪大了双眼,脸上的神色却诡异非常,更像是带着解脱。
而他身后的苏侧妃,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仍旧死死地将刀刃不住地割万屠户的喉。
直到力竭,方才放开。
跌坐在地上。
望着死透的倒在地上的万屠户,苏侧妃才真正地轻松了下来。
她凑上前,将匕首拔了出来,用帕子慢慢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
嘴里头还喃喃自语:“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要怪只能怪你不自量力。”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肖想我?”
“若是被他人得知,我堂堂的王府侧妃竟然曾与一个屠户有染。还曾生下过下贱的血脉。
我该如何在王府中自处?我的流霞又会被人看轻成什么样子?”
“都是你的命,死到阎王那里好好地恕罪吧。”
苏侧妃缓缓起身,昂起高傲的头,带着不可一世的笑。
此刻谢纵眼中的她,不再是美艳,更多的是觉得像蛇蝎。
她心狠手辣,自私又自利。
丝毫没有顾及过阿妤。
谢纵终于明白,阿妤为何要与她的亲生母亲断亲了。
如苏侧妃这样的母亲,还不如丧母更好些。
此刻,他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尤为可笑。
他是怎么觉得苏侧妃会愿意放弃王府侧妃的身份嫁予他的?
而又是怎么会想要去护着一个,一个手段狠毒的女子?
他是曾欠她的没错。
可她那般对待他的孩子,那份歉意也消散了。
谢纵有些明白季回安今日此举。
他定然是想让阿妤没有后顾之忧。
若是照着自己之前的想法,还对苏侧妃有几分恻隐之心的话。
于阿妤来言,并非是好事。
是他想岔了。
谢纵起身,对着季回安拱手。
季回安赶紧回礼:“不敢当,不敢当。”
谢纵苦笑道:“此礼不过是为着你今日的这番安排罢了。”
复又沉了沉面色:“至于其他的,再论。”
“只是,这屠户的性命...?”他倒是见惯了生死,并非是怜悯,而是担心季回安处理不好。
季回安轻声道:“死囚而已。答应安排好他家人,才配合这出戏。”
谢纵便放心下来,问道:“阿妤呢?”
“快快带本座去寻她!”
他要立刻、马上就要见到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