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午宴开始。
男女宾客分席而坐,季回安并没有机会寻到谢清妤面前。
只好应付着一个又一个上前交好的官员。
而谢清妤被安排在离苏侧妃不远的桌上,同桌的皆是有些身份的夫人小姐。
个个都对她报以友好疏离而又不过分谄媚的微笑。
撇开先前宋明月那糟心的一处。
这顿饭她倒是吃的不错。
饭毕,苏侧妃让人将要歇晌午的夫人小姐们带到客房。
不休息的妇人便抹抹叶子牌,小姐们就由流霞带着去玩投壶。
苏侧妃终于闲下来,支使开丫鬟,看着在一旁角落喝茶的谢清妤,走了过去。
“阿妤。”她很自然地坐在谢清妤的身侧。
“咱们母女之间,还从未这般好好坐着聊会天。”
苏侧妃态度和软,慈蔼的不像话。
但谢清妤可不是那些单纯的闺阁小姐。
很久之前,她自然也幻想过与苏侧妃的会面。
大抵场面是温馨的,满怀关爱的。
可当初季家办的那场赏花宴,一下子打破了她的期望。
她的母亲,是个不分是非、不讲道理,只知以势压人、仗势欺人的人。
那时,她便明白。
苏侧妃并非不知道她在平宁侯府的遭遇,而是压根就不在意罢了。
归根结底,她的心里没有她。
不过是只有一个血缘身份罢了。
既如此,她便壮士扼腕,断了这份血缘又如何。
好在在季回安的默契襄助之下,一切尤为顺利。
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必跟苏侧妃打交道。
却怎料她亲生父亲是谢纵。
谢清妤清楚明白的知道,苏侧妃所有的示好行为,都是因为她姓谢,是谢纵的女儿。
“侧妃娘娘,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很早之前在勤政殿中已经结束了。”
“你选了半瓶雪肌膏,放弃了我。从那刻开始,我们便不能够用母女相称。”
谢清妤的话说的苏侧妃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她何尝不明白她是在用热脸贴冷屁股。
可她没想到谢清妤这般不给她脸面,好歹,她也生她一场。
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就在苏侧妃忍下这口气,想找别的话题时,谢清妤不耐烦地起身。
“这儿闷得慌,若无其他事的话,我到园子里透透气。”
说罢,也不等苏侧妃示意,直接离开。
苏侧妃气的帕子都快绞烂了。
又对着心腹丫鬟招手,那丫鬟附耳过去。
男宾吃酒,用餐时间比女眷长些。
尤其今日的谢纵,被敬了好些酒,他都来者不拒。
只因众人敬酒借口翻来覆去都是恭喜他寻回了女儿,谢纵都照单全收。
喝的有些晕头转向,好在季回安见势不对,帮着挡了几回。
就在谢纵有些不敌之时,有丫鬟来请。
“谢指挥使,谢大小姐有事找您。”
谢纵一听,是谢清妤找他,二话没说就放下酒杯,跟着丫鬟走了。
季回安眸色微闪,顿觉猫腻横生。
碧桃经过上回徐玉瑶生日宴的事,若无必要是决计不会离开谢清妤身侧的。
故而,若真有事,必定已经放出信号。
而若没有要事,阿妤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将谢纵喊走。
再有,那个来请谢纵的丫鬟,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像是苏侧妃身边的。
苏侧妃...找谢纵?
有点意思。
季回安纠结着要不要去瞧瞧,免得谢纵被人坑了去。
他好歹也是阿妤的父亲,若他闹了笑话,阿妤的脸上也不好看。
这么想便朝着女客方向,去寻谢清妤。
没错,他要带着阿妤一道去找谢纵。
而晕头转向的谢纵,早在出了厅堂门口,便用内力逼出酒气。
再加上外头的风吹一吹,差不多已经恢复清明。
他单手负在身后,跟着丫鬟到了客房。
“谢指挥使,请。谢小姐就在里头等您呢。”
谢纵虽有些怀疑,但是关心则乱,他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便见苏侧妃端坐在桌子旁。
那双眼眸定定地望着从屋外而来的谢纵。
光影打在他的肩背上,显得尤为宽广。
那张深邃的脸庞,看上去凌厉又萧索。
身上的气息让苏侧妃一瞬的胆寒。
可随即她又把谢纵与衍王做对比。
顿觉,如谢纵这般才算做真正的男人,能让女人心甘情愿折服。
她有种感觉,今日若不把握住,恐怕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客房很小,一眼便能望到头。
谢纵见房中只有苏侧妃,便明白自己被诓骗了。
“苏侧妃,本座来寻女儿,误入侧妃歇息处,还请侧妃海涵。”
话落,转身便打算走。
却被苏侧妃喊住:“谢指挥使留步!”
谢纵转身,他不明白苏侧妃借口阿妤的名义,将他骗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但他确实不想与她有什么瓜葛。
谢纵的目光微凛,带着一丝冷意:“苏侧妃还有何事?”
苏侧妃抿了抿唇瓣,鼓起勇气道:“谢指挥使就没想过与我交代当年的事情吗?”
她想,毕竟谢纵欠了她的。
只要她提及此事,想必谢纵定然会有愧疚。
不论她曾经怎么对待谢清妤,好歹也替他生下了她,给他们谢家留了一丝血脉。
“当年的事情,本座皆与陛下交代的清清楚楚。
与苏侧妃却无什么好交代的。”
苏侧妃有些意外,她没想到谢纵这么的不解风情。
她起身,缓步上前,靠近谢纵。
而对面的谢纵却连气息都未曾乱一丝一毫。
苏侧妃很是委屈,她声音软了软,如春水一般:“谢指挥使,因着当年那晚的事。
平宁侯便断定我是不安于室的女子,生完阿妤之后,立马便和离了。”
“谢指挥使难道不觉得你该为此负责吗?”
谢纵岿然不动,而是反问道:“你当年为何不带走阿妤。
你分明知道她非平宁侯的骨血,也必定料到她会受到苛待。”
“可你却无半分的慈母之心,独自一人一走了之。”
谢纵只要一想到他的阿妤曾经受的苦,心里就意难平。
苏侧妃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又哭诉道:“当年实在是太艰难。
阿妤若跟着我,恐连饭都吃不饱。我又如何敢冒险带她与我一道受苦。”
“况且,我也实在是未料到,平宁侯的气度这般小,让阿妤吃了那么多的苦头。”
谢纵见苏侧妃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平宁侯,心中对她的厌恶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