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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帝利落地判了静明师太凌迟处死,太和殿中无人有异议。

二皇子牵扯其中,被废为庶人,永世戍守皇陵。

让他用余生来在祖宗面前忏悔。

二皇子派,树倒猢狲散,一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这一场仗,勇王一派打的异常漂亮。

下朝之后,更多的官员涌到勇王和宣武大将军身边。

附和着,簇拥着,热闹非凡。

还有曾追随二皇子的那些人,也都开始琢磨着另找出路。

季回安微微挑眉,看着春风得意的勇王,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勾了勾唇角。

如今昭明帝的子嗣,成年的唯勇王一人。

他擅带兵,也有些功绩。

二皇子倒下,想必他定然觉得自己再无对手。

储位犹如囊中之物。

季回安走的最迟,却见宣武大将军和勇王站在门口像是特意在等。

“小季大人留步。”宣武大将军先行开口。

季回安站定,转身:“大将军可是有事?”

宣武大将军抚了抚左半撇胡须,和气道:“听说临兰居新出了一道炙羊肉,滋味鲜美。

小季大人可赏脸一道去尝一尝?”

勇王也适时开口:“本王做东,小季大人可莫要不给面子。”

季回安笑了笑,推辞道:“季某近来有些喉喑,炙羊肉虽然鲜美,可季某恐怕无福消受。”

“二位还是莫要等季某了。”

他直接拒绝,惹得勇王面色难看极了。

宣武大将军养气功夫倒是足,不满也未表现出来。

反倒继续说道:“那真的太可惜了。

不过身体要紧,小季大人去太医院寻太医瞧瞧?”

“谢过宣武大将军关心,已吃过药,想必不日便会痊愈。”季回安回答。

宣武大将军不住点头:“如此便好,这样的话,那只能下回再请小季大人一道了。”

季回安笑着点头,“季某先行一步。”

宣武大将军看着季回安越走越远的背影,压低声音说道:“是根难啃的骨头。”

勇王有些不解,他觉得如今的局势于他有利极了。

他父皇能用的皇子,只有他。

五皇子六皇子尚小,根本不足为惧。

他不懂为什么还要继续讨好季回安。

说句不孝的话,等到他父皇殡天,日后整个大祁还不是他说了算。

为什么还要忌惮季回安?

“收拢不了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觉得季回安这样不给脸面。

就算是到了他的麾下,也会不服管教。

宣武大将军摇了摇头:“话虽如此,但若是想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目标,拉拢季回安是最好的法子。”

“他深受陛下信重,手里头掌握的东西数不胜数。

这样的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就杀了他!”

说到杀人,勇王司空见惯。

他抬眸望去,宣武大将军一贯平和、与人为善的脸上也难得露出狠厉之色。

“那要杀了他?”勇王有些不自信问道。

但是季回安不仅有无数暗卫在他身侧,他自己的武艺也高深莫测。

若是靠暗杀,恐怕难以得手。

“先放放。”宣武大将军眯着眼,盯着季回安逐渐消失的背影说道。

勇王松了一口气,不是他没有信心,实在是杀季回安这个任务简直太难了。

“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宣武大将军心里有些不安,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按照他们预期的进行,顺利的不像话。

在夺嫡这个兵不血刃的险境中,稍有不慎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可他们却没费一兵一卒,看着慎王、二皇子全都从备选人的位置上跌下。

除却他们自己的努力之外,更多的该是天命所归吧。

宣武大将军想不到别的原因,他看了看一旁如同莽夫一般的侄儿兼女婿,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若是拉拢不了文臣,那便将兵权都集结。”宣武大将军冷声道。

眼眸里头一片野心勃勃,像是原野中跳动的火焰,熊熊燃起。

兵权集结?勇王有些不懂。

京畿大营中,泰半的兵马都在他们手中。

整个京都,除了玄衣卫插手不进去。金吾卫,五城兵马司都有他们的人。

而且相信很快能慢慢收买。

除此之外,还有吗?还需要吗?

宣武大将军拍了拍勇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想要万无一失,最好能将戚家军掌控在手中。”

昭明帝立勇王为储君最好。

若是没有,就休怪他们另辟蹊径了。

戚家军骁勇善战,以一敌十。

如果逼宫后,遭戚家军反扑,京畿大营那些草包未必能抵挡的住。

到时候,可不得为他人做嫁衣。

“可咱们要如何掌控戚家军?”

勇王觉得宣武奖金有些异想天开了。

戚家军如今的领头人还是戚老太爷。

军中无人不服,无人不赞。

戚家军的凝聚力因他而前所未有的牢固,掌控戚家军真的难。

宣武大将军卖了个关子,“山人自有妙计。”

——

静明师太被处以凌迟的消息传到谢家的时候,谢清妤正坐在廊下赏景。

晴了些时日,梅枝上头的薄雪已经不见踪迹。

谢清妤倚着朱红廊柱,望着枝头那簇簇粉白梅花出神。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帕子,心中暗自思忖,正是酿梅花酒的好时节。

“拨云,带上竹篮。”

谢府西南角有一片梅林。

主仆二人兴冲冲地走进梅林中,谢清妤不打算假借人手。

她素手轻颤,小心翼翼地将半开的梅花摘下,放入竹篮中。

到了下晌便已经摘下许多。

回到梧桐居后,谢清妤挽起袖口,露出皓腕,开始处理梅花。

漂洗、装翁、撒糖、铺梅花......

如此反复,待梅花与冰糖层层叠好,再注入醇香的米酒。

清冽的米酒顺着瓮壁流下,酒香与梅香渐渐交融,简直好闻极了。

她们整整酿了十坛子,埋在了梧桐居院子里的大树下。

谢清妤有些唏嘘,这梧桐居想必她住不了几个月。

这些梅花酒却会长长久久地代替她深埋在此。

正当她有些感慨之时,碧桃匆匆进院子。

“小姐,小姐。静明师太下午就要被处决了。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碧桃有些兴奋,她很久没有见到杀人了。尤其是杀恶人。

拨云想到了庆福庵中那凄惨的三年,还有那些被荼毒过的女子们。

拍手庆贺:“那老秃尼,早就该死。

让她活了这么久,已经被她赚到了。”

谢清妤也微微一笑,她如今也无什么闲事能挂心头的。

早已经把静明师太抛诸脑后,当年的怨恨都消散的差不多。

但静明师太得到报应,也算是了结了这个因果。

“算了,就不去瞧了。免得给自个人添堵。”

“碧桃,咱们去晏清堂瞧瞧吧。”

“好嘞,小姐。奴婢这就去备马车。”碧桃脆生应道。

应谢纵的要求,谢清妤出门必须要妥妥帖帖。

不仅四周安排了玄衣卫护着,还有几名隐藏的暗卫。

再有就是碧桃贴身守护,来保护她的安全。

宽大的马车上早已经被熏热,还有茶香扑鼻。

可侧躺在垫着狐裘的马车上,饮茶看书打发路上的闲暇。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舒坦极了。

谢清妤从没想过,她竟然也有一日可以不用殚精竭虑。

事事有人替她考虑在前头,而她,只用乖乖地做自己便好。

待谢清妤到了晏清堂时,见各处皆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门上新的楹联已经贴上,翠绿的盆栽上挂上了红色的缎带。

看的她心中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忽而想到,离新年也不过还有半月了。

尤掌柜见谢清妤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自她家东家成为了谢家的小姐之后,来晏清堂的次数便少了些。

虽然店铺日日也客似云来,却总好像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店里人干活虽也兢兢业业,但却没了东家在时的那个劲头。

若是可以,她都希望谢清妤能日日住在晏清堂中。

只她也明白,她家东家的身份高贵。

能来都已经很满足了。

“东家,今年的账已经盘好了,可要拿来给您瞧瞧?”尤掌柜笑的开心。

谢清妤一到晏清堂便更自由散漫了些,这里是她另一个能放松自我的地界。

这里有她亲近的人和她最熟悉的香丸。

笑道:“拿来我看看。”

“哎!”尤掌柜应声去将账册捧来,送到了谢清妤的手中。

虽尤掌柜将一笔笔都记得十分清晰,但她没有详看。

只粗略看了几眼,翻到最后看了看那一长串的盈余,满意极了。

合上账册。

“各位。”众人皆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谢清妤。

“今年已至年尾,晏清堂能有如今的规模,少不了每位的辛勤和努力。”

“我决定,每人多发三个月的工钱作为年底的奖励。尤掌柜和阿宁,更为辛苦些,便多发半年的月钱。

你们可有异议?”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人惊呼起来:“东家威武!东家威武!!!”

更有兴奋的都跳了起来,整个晏清堂都沉浸在了一片喜悦狂欢的海洋中。

季回安到晏清堂门口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谢清妤那瓷白的脸上,熠熠生辉的模样。

他的阿妤好像变了。

以前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循规蹈矩,事事都需考量再三。

他捂了那么久才将她捂热,终能偶尔见到她不同寻常的一面。

可没想她不过是被谢纵认回短短时日,便能洒脱如此。

季回安虽有些吃味,但却觉得能让谢清妤这般快乐无忧,将她身世揭开是他做过最好的选择。

谢清妤在欢呼声中,见到了背光而来,如同神只一般的季回安。

他周身像是闪着耀眼的光芒,深邃的眼眸中含着无尽的爱意。

她只要一见到他,就像是要沉溺进去一般。

“小季大人!”谢清妤提起裙摆便朝他奔来。

季回安伸手接住,替她撩开额间的鬓发。

“阿妤,你莫要急。”他揽着她的腰身,宠溺道。

“你怎么来晏清堂了。”谢清妤仰着那张娇俏的小脸,随意问道。

季回安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梁,“自然是到了谢府遍寻不着,才知晓谢大小姐出门去了。

这才追随而来。”

谢清妤抓住他使坏的手,嗔怪道:“小季大人!”

厅中的热闹已散,却突见阿宁从后院中冲出来,冲到谢清妤的跟前。

“阿妤,成了!”阿宁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嘶哑。

成了?谢清妤明白阿宁说的什么。

双眼熠熠生辉,满含惊喜。

“快些去瞧瞧!”激动的忘记季回安在侧,直接拉着阿宁的手就走。

季回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他的阿妤近来总是在捣鼓些什么,但每回问她,她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事成之前,她不想告知,他便也什么都不去问。

任由她去折腾,没想到竟然成了?

到底是什么呢?季回安也浮现了好奇心。

此刻晏清堂后院里,孟神医看着地上失了心智的猫儿,高兴的团团转。

这么多日的辛苦,总算是得到了回报。

此香丸若是量产,想必能助力良多。

孟神医见着谢清妤从外而来,兴奋地冲了过去。

若非她躲闪的及时,恐怕要被撞到。

“谢小姐,快来看。”孟神医丝毫不在意,拉扯着谢清妤的衣裳。

谢清妤见那猫儿眼神迷离,显而易见地被香气迷了心。

“可算是成了。”

孟神医又觉得有些可惜道:“如今不过是用猫儿来试香丸,若是能在人身上试,那便好了。”

“此事,又有何难。”季回安缓步而来。

“金禄,去提两个死囚来。”他淡淡吩咐道。

正常人愿意试药的不好找,那该死之人能试药,便是他们最大的荣幸了。

孟神医继续兴奋地问谢清妤:“谢小姐,这香丸你得替它取个名。”

谢清妤想了想,“就叫它绕指柔,如何?”

绕指柔,多么温和的字眼,可却有最为霸道的作用。

这强烈的反差,孟神医喜欢极了。

“好好好,就叫绕指柔。”

谢清妤见季回安静静看着她,也不言语,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还什么都不明白。

有些讪讪笑了笑,小声凑到他耳边:“回去跟你讲。”

季回安眉心微跳,回去,两个人慢慢讲?

也不是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