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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立渊传 > 第217章 拜访韩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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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风雪初霁,南都西北的北水关码头覆着层薄雪,空气里浸着凛冽的寒意。太子立渊一身玄色锦袍立在栈边,亲自为郭淮送行。郭淮刚与陆之杰交接完北湖水师的卷宗,指尖还沾着墨迹,他身后站着太子妃贞孝,素色披风上落了点未化的雪粒,衬得脸色愈发清润。

“这才来南都几日,竟就要走了。”贞惠拉着贞孝的手,眼尾扫过她怀中裹得严实的婴孩,语气里满是不舍,“昇儿这小模样,姨母还没抱够呢。”想当初贞孝怀昇儿,她寸步不离地守着,如今见这孩子眉眼像极了立渊,更是稀罕得紧。

贞孝低头逗了逗怀中的昇儿,小家伙咂了咂嘴,她温声道:“姐姐莫急,来日方长,总有相见的时候。”

贞惠这才想起什么,从袖中摸出封折得整齐的书信,递过去时呵出团白气:“你看我这记性,渤海来的信,前几日跟着郭淮忙晕了头,竟忘了给你。”信封上盖着熟悉的火漆,贞孝指尖一碰,心头便暖了几分。

码头外的茶摊已被侍卫悄无声息地围了起来,炭炉上的铁壶正咕嘟冒泡。立渊与郭淮相对而坐,粗瓷碗里的热茶腾起白雾,模糊了两人眼底的神色。

“听说殿下要动秀水军?”郭淮先开了口,指尖叩了叩桌面,“对邺国用兵的事,臣在路上便听说了。”他端起茶碗抿了口,目光锐利如鹰,“打算从哪里登陆?海州?东海?还是沧州?”海州是边陲,东海是邺国沿海,沧州则在邺国都城东都以北,每一处都藏着不同的盘算。

立渊指尖摩挲着碗沿,望着远处结了薄冰的水面,慢悠悠道:“我还在斟酌。”他指尖在桌面上虚点几下,像是在勾勒地图,“具体的作战思路尚未定数,眼下且静观其变。”他抬眼看向郭淮,眼底带了点笑意,“登陆的地方,你说了算。”

郭淮挑眉:“臣说了算?”

“嗯,”立渊颔首,语气却沉了几分,“你的任务是牵制,是震慑——登不登陆,全看时机。”他顿了顿,想起先前用粮草坑了邺国的事,眸色深了深,“但有一条,大军的粮草必须护得万无一失。邺国人吃了那回亏,保不齐会照猫画虎,咱们不能栽在同样的地方。”

郭淮朗声应下:“殿下放心,臣晓得。”他知道立渊这话的分量,粮草不仅是军心,更是此番牵制的底气。

热茶续了两回,铁壶里的水渐渐凉了。两人从海州的潮汐说到沧州的地形,又聊起邺国近来的动向,偶尔提及几句朝中旧事,笑声混着茶香漫在雪后的空气里,竟驱散了不少寒意。远处的船已解了缆,郭淮起身时,立渊拍了拍他的肩:“一路保重。”

郭淮拱手,玄色披风在风中一展:“殿下静候佳音。”

栈边的贞孝已将书信妥帖收好,见两人谈完,便抱着昇儿朝立渊走去。郭淮与贞惠相携登船,船桨划破薄冰,朝着晨雾深处去了。立渊立在码头,望着那船影渐远,指尖还残留着茶碗的温度,眼底的笑意慢慢沉成了深潭。

船影没入晨雾时,立渊伸手揽过贞孝的肩,玄色袍角扫过栈边残雪,留下浅浅的痕迹。“走吧,去韩王府。”他声音里带着未散的茶气,眼底那片深潭已敛去波澜,只余一丝难掩的倦意——昨夜得知之心无法身孕的消息,终究是扰了他一夜安宁。

贞孝抱着怀中熟睡的昇儿,披风往紧裹了裹,轻声应道:“嗯。”夫妇二人转身往北,车轮碾过薄雪的声响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韩王府的朱门刚开了半扇,便有仆从迎上来。穿过几重回廊,贞孝抱着孩子往伴花的院子去,立渊则径直奔了花园——韩王昨夜刚从夏国归来,此刻想必正在园中透气。

伴花的屋子离主院稍远,刚到月亮门边,一股刺鼻的药味便钻了进来,混着草木的腥气,让贞孝下意识地侧了侧头,护了护怀中的昇儿。屋门“吱呀”开了,伴花迎了出来,袖口还沾着些深褐色的药渍,见是贞孝,她眼睛一亮,又猛地想起什么,忙道:“嫂嫂稍等!”转身旋风似的回了屋,片刻后换了身月白襦裙出来,发间还别着支银质药杵形状的簪子,方才那身药气淡了不少。

“嫂嫂怎么来了?”伴花笑着迎上前,目光落在昇儿脸上,脚步却下意识顿了顿——屋子里的药味终究是重,怕熏着孩子。她身后的屋内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药柜,靠窗的案上摆着研钵、铜炉,几本摊开的医书旁还压着晒干的草药,这是韩王特意为她辟出的小天地,满室都是她的心血。

与此同时,韩王府的花园里,韩王一身墨色常服,正与立渊并肩走在覆雪的石子路上。梅枝上的残雪偶尔坠落,惊起两只灰雀。“夏国那边,总算松了口。”韩王捻着胡须,语气平淡,“吴夏边境恢复通商,他们还出了笔银子,够全州城修缮城墙了。”

立渊望着远处假山覆雪的轮廓,由衷叹道:“叔父好手段。”全州城挨着夏国,西南战乱后一直残破,这笔银子来得正是时候。

韩王却摆了摆手,脚下碾过一片冻得发硬的落叶:“若不是你在望云山逼得贤王不得不退,又在刘建德叛乱里显了手段,夏国人哪会这么痛快?”他转头看了立渊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深意,“不过是暂时的妥协,当不得真。”

立渊颔首,正想说些什么,韩王已先一步提起:“听说你要动邺国?”

“还在筹谋。”立渊踢开脚边一块碎冰,“郭淮刚去了秀水军,打算先做牵制。”

“无妨。”韩王步子不停,穿过一道雕花木桥,“只是有件事得记着——多去你伯父那里走动走动。”他说的是齐王,执掌户部,手里攥着国库的钥匙,“西南动乱刚花了一大笔,各地修缮又等着用钱,这会儿要对邺国用兵,钱粮一事,非得跟你伯父好好磨磨不可。”

立渊眉峰微蹙。他何尝不知,西南的账本堆得比案头还高,各州府的修缮文书几乎天天往宫里送,户部那边早已是捉襟见肘。“侄儿明白。”

韩王看他神色,放缓了脚步,指着廊下那株老梅:“你伯父虽掌钱粮,却也不是不近人情。当年你父亲还在朝堂时,兄弟俩虽偶有争执,大事上从不含糊。”他顿了顿,声音压得轻了些,“只是如今不比从前,每一文钱都得花在刀刃上。”

立渊望着那梅枝上含苞的花骨朵,雪光映得他眼底那丝倦意愈发明显。昨夜得知之心的事还在心头沉甸甸压着,此刻听韩王说起钱粮,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两人踩着雪,继续往前走去,谈话声被风吹散在梅香里。

伴花陪贞孝在廊下坐了片刻,不时探头往花园的方向望,见立渊与韩王仍在梅树下低语,丝毫没有散的意思。她转回头,看着怀里睡得安稳的昇儿,眼珠一转,笑着提议:“嫂嫂,看义父与太子哥哥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不如咱们去幕府山走走?这会儿雪刚停,登高望江北,景致正好呢。”

贞孝正有些坐不住,闻言立刻点头:“好啊,许久没去过了。”

伴花小心地接过昇儿,小家伙在她怀里动了动,小嘴咂了咂,依旧睡得沉。她低头逗了逗孩子,脚步轻快地往外走:“我去跟义父说一声,咱们这就动身。”

两人带着几个仆从出了韩王府,马车一路往北,不多时便到了幕府山下。拾级而上,寒风卷着江腥气扑面而来,贞孝拢了拢披风,望着远处冰封的江面,雪光映得天地一片素白。伴花抱着昇儿走在她身侧,笑道:“你看江面,多美啊!。”

行至半山腰的观景亭,贞孝扶着栏杆歇脚,终于忍不住问起:“伴花,昨日叔父说之心……无法生育,到底是何缘由?”

伴花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抱着昇儿的手臂紧了紧,眼神有些闪躲:“这个……”她支吾片刻,见贞孝神色恳切,才低声道,“我替南都的女眷诊治时,从她们那里听说,前几年之心嫂嫂生过病,误食过一味寒性猛药,伤了根本。我前天瞧她的脉,胞宫虚寒得厉害,气血也亏得紧,就像……就像冻透了的土地,撒了种子也发不了芽。”

贞孝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惊:“竟如此严重?就不能用药调养吗?”

“难。”伴花摇了摇头,“之心嫂嫂那身子亏得太久,早已不是寻常补药能挽回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也不是全无指望,义父手里有些江湖上的偏方,说是能慢慢温养,只是耗时极长,能不能成,谁也说不准。”

说完,她好奇地看向贞孝:“嫂嫂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她平日里对你……”之心觊觎后位的心思,府里人多少都看得出,伴花实在不懂贞孝为何要在意一个处处针对她的人。

贞孝望着江面上掠过的飞鸟,轻声道:“她若争后位,不过是后宫里的事。可她若没了子嗣,心思只会更偏。”她转头看向伴花,眼底带着忧虑,“你想,她既无子女牵制,行事只会更无所顾忌。不光是我,可雅、将来的朝露,谁能安稳?”后宫之中,子嗣往往是最大的牵绊,没了这份牵绊,人心便容易走极端。

伴花恍然大悟,随即又释然一笑:“也是,不过这些事哪说得准。依我看,不如听天由命。”她低头蹭了蹭昇儿的脸颊,玩笑道,“再说了,就算之心嫂嫂真的不能生,嫂嫂你身子康健,将来多生几个便是。到时候挑个伶俐的过继给她,不也一样?”

贞孝被她逗得笑了起来,正要说话,身子却轻轻晃了一下。伴花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手腕:“嫂嫂小心!”

指尖刚触到贞孝的脉搏,伴花猛地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抬眼看向贞孝,眼神里满是震惊,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嫂嫂……你……”

贞孝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她轻轻挣开伴花的手,点了点头,声音压得极低:“刚查出来没多久,本想过些日子再告诉大家。之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替我保密,好吗?”

伴花这才回过神,连忙点头,看向贞孝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欣喜与郑重:“放心嫂嫂,我嘴严着呢!”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昇儿,又抬头望着贞孝,突然觉得这山间的寒风似乎都暖了几分。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铺满南都的街巷。刚出韩王府朱门,夜市的喧嚣便涌了上来——红灯笼沿着街檐次第亮起,映得积雪都泛着暖融融的光。贞孝拢了拢披风,看立渊解下身上的厚氅搭在她臂弯,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手背,带着室外的微凉。

“往这边走。”立渊引着她拐进旁边的巷子,立刻被一股甜香裹住。糖画摊子前,老师傅正握着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金色的糖浆勾勒出跃然的鲤鱼,引得孩童们踮脚惊呼;隔壁的馄饨担子支着蓝布篷,白汽氤氲里,老板用长柄勺敲着铜碗,“咚锵”声混着吆喝格外热闹。贞孝望着不远处捏面人的摊子,那里摆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眉眼竟有几分像昇儿,忍不住笑了笑。

立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伸手拂去她发间落的一片雪:“想要?”

“不用,”贞孝摇摇头,指尖划过腰间系着的玉佩,“就是觉得热闹。”他们并肩走着,脚下的青石板被往来行人磨得发亮,偶尔踩到未化的薄冰,立渊便会下意识扶她一把。卖花姑娘提着竹篮走过,篮里的腊梅沾着雪,香气清冽;说书先生在茶棚里拍响醒木,讲着黑水城的传奇,周围听众的叫好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