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狐岭的毡帐已拆,单于的铁骑已踏碎岭上残雪。返回北庭的途中,探马疾驰而至,递上渤海突袭邺国北境的密报。单于勒住马缰,狼皮斗篷在风中翻卷,眼底先是闪过错愕,随即燃起躁动的火:“宏临这小子,倒比老夫还急!”
身旁的可颂低声道:“父王,渤海动了,咱们与秦王的三月之约……”
“约?”单于冷笑一声,马鞭指向南方,“秦王说要等立渊破局,可宏临这一闹,邺国已成筛子!雪狐岭之地,邺皇前日还派人来许给老夫,此刻不取,更待何时?”他猛地调转马头,“传令北部大王,即刻拔营,目标云州——渤海要南幽州,老夫便取云州的铁矿,谁也别想独吞!”
铁骑的洪流转向东南,蹄声震得雪原发颤。单于望着远处中原的方向,早已将秦王的“牵制梁国”抛在脑后——宏临的起兵像一剂猛药,彻底冲垮了他对“三月之约”的耐心。在他看来,渤海与吴国的姻亲不过是纸糊的枷锁,此刻中原大乱,正是北狄南下的最好时机。
与此同时,吴邺边境的官道上,秦王的暖车正碾过结冰的路面。立渊派来的信使掀帘而入,将宏临用兵的消息禀明。秦王听完,指尖在膝头重重一顿,随即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又藏着一丝意料之中的锐利。
“这渤海的太子,倒是个急性子。”他对身旁的侍从道,“看来邺皇要发疯了。”
侍从不解:“王爷,宏临坏了您与单于的约定,要不要派人去拦?”
“拦不住,也不必拦。”秦王转动轮椅,望向车窗外掠过的吴军营地,“单于本就不是能拴住的狼,宏临一动,他必然南下——这样也好,邺国北境被北狄与渤海撕扯,铁门关的压力只会更重。”
他忽然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去铁门关前线。”
“王爷,您的身体……”
“无妨。”秦王的目光落在车案上的舆图,“太子攻铁门关正急,老夫去给他加把火。告诉李崇山,北狄若真南下,不必理会,只管死磕铁门关——邺皇的援军,很快就要被北境的战火拖死了。”
暖车加快了速度,车轮碾过冻土的声响格外清晰。秦王望着窗外飘起的细雪,忽然轻轻咳嗽起来。这场由宏临点燃的意外战火,虽打乱了他与单于的约定,却也歪打正着撕开了邺国最后的防线。
北狄的贪婪,渤海的急切,邺皇的疯狂……所有的变数都在朝着更混乱的方向奔涌,而这混乱,恰恰是吴国破局的最好时机。
“去给太子送封信。”秦王对侍从道,“告诉他,管好他的岳家,别让宏临败得太快——留着他,还能替咱们多耗耗北狄的锐气。”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暖车内的炭火噼啪作响,映着秦王眼底深不可测的光。雪狐岭的密会虽已散场,但棋盘上的棋子,正以另一种方式,朝着他预想的终局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