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该暂时告别的时候了,小姐。”
“嗯,殿下。祝您武运昌隆。”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再次站到你面前。到那时,请务必与我一同......”
随着意大利军队向着上次战争中奥匈帝国所占领的威尼托地区发起进军,为了守护祖国即将奔赴战场的奥托皇太子的声音满含深情。而芙蕾德莉卡表面上依旧笑容灿烂,心里却忍不住叹息。
皇太子是个好人,作为男人,他有着许多优秀的品质,弗芙蕾德莉卡并不讨厌,但说实话,这份感情实在太沉重了。各方面都是。
“我在战场上时,也会始终想着小姐你!”
“我的身体虽将为了祖国的解放远赴浩瀚的太平洋,但我的心永远与小姐同在!”
不只是奥托皇太子,另一位强有力的追求者,梅克伦堡-什未林公爵克里斯蒂安·路德维希,同样即将奔赴战场。而在这临行之际,他的示爱也愈发大胆,不知是不是从父亲那里学了几招对付女人的法子,情感爆发如火山一般。
“啊哈哈哈......”
芙蕾德莉卡不禁发出一阵苦笑,觉得真是为难。
她当然希望这些为了祖国奔赴血火前线的男人们都能平安归来,可是......拜托,能不能适可而止?
‘结果只有我一个人左右为难。’
作为女人,被这样深爱着,她心里有喜悦;但作为一个人,却只觉疲惫。
这也是她迟迟未婚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只要她选择了其中一人,其余一人恐怕立刻就会化身罗密欧,毫不犹豫地干脆举杯殉情。
说实话,就算真发生这种事,她也不会感到惊讶。
因为他们对她的爱,实在是太过沉重,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皇太子殿下,你是皇族,不是该留在后方吗?”
“我理所当然要冲锋在最前线。倒是公爵,刚才那句话是何用意?”
“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是随口一问。”
“哈!可在我耳里听来却不像。”
“太平洋辽阔,若真在大海中央战死,尸体恐怕都难以寻回。”
“路德维希公爵,你可真是和以前判若两人啊。”
眼下他们已经剑拔弩张,用满是竞争意味的目光对视,言语中锋芒毕露。
若是芙蕾德莉卡知道,昨夜这二人还在推心置腹地谈着“若我战死,便拜托你照顾小姐”的话,恐怕会当场怒吼:在我面前也给我表现出这种气势啊!
“都冷静点吧。你们都是要拼上性命与敌人厮杀的人,怎能为这种小事耗费精力呢?”
“咳咳......抱歉,小姐。”
“是我们方才失态了。”
“实在惭愧。”
被芙蕾德莉卡轻轻一句话点醒,两个陷入爱恋的青年立刻恭恭敬敬地低头认错,仿佛先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根本不存在。
──只不过,身体上服了软,眼神里却仍旧电光交织,死死盯着对方,似乎谁也不肯先让步。
“真是的......”
芙蕾德莉卡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多少能理解,每次看到她时总是摇头苦笑的弟弟的心情了。大概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吧。
而对他们能否安然无恙地从战场归来,她心头更添一重担忧。
“只求你们都能平安归来......平安。”
此刻,她唯一的愿望,便只是这一件事。
......
“唉......养儿子到底有什么用啊。”
“总理大人,发生了什么事吗?”
正当芙蕾德莉卡如同纯情恋爱漫的女主角般,被过分痴狂的追求者搅得心神不宁时,汉斯却因逐渐剧烈起来的头痛,伸手揉着额头。
“还不是我那长子,非要嚷嚷着上前线不可。”汉斯一脸无奈地叹气道。
“您一定忧心忡忡吧。”
“岂止是忧心呢。”
让汉斯头疼的罪魁祸首,正是他长子,莱因哈特。
“原本就被一群吵着要上前线的侄子们闹得头疼,好歹让自家儿子乖乖待在后方安全的地方吧,结果他偏偏也要闹着也要去前线,我这脑子简直快要炸了。”
说是作为德意志帝国的贵族,肩负着皇室血脉的义务?
汉斯反问他有没有想过父母的心情,谁料那小子竟然回了句简直荒唐至极的话。
——父亲是不是想一边把别人家的儿子送上战场,却一边让自家儿子安然无恙呢?
儿啊,儿啊。
你这话说出口,让我算什么?
“不过说实话,他这个年纪却能这样稳重,也是难得啊。”
“没错。如今的年轻人多半只知道享受权利,却轻视自己的义务。要是我有这样的儿子,必定感到无比骄傲。”
听着继阿登纳之后,接替退休的路德而出任财政部长的亚尔马·沙赫特一番连珠炮似的感叹,让汉斯忍不住再次叹息。
“是啊,骄傲得很,骄傲得让我头疼啊。”
甚至还要去报名卢夫特瓦费,也就是战斗机飞行员。
二儿子克里斯蒂安已经作为装甲军官奔赴战场,他却嚷着要飞上天空?
汉斯都不禁怀疑,是不是刚刚率领“猎鹰军团”归国、正歇息着的里希特霍芬那家伙,在自己不知情的时候,给他儿子灌了什么歪风了!
若真是如此,他以凯撒的胡须起誓,非亲手宰了那家伙不可。
‘要是肯去坐船,当个海军,我反倒能稍微安心些。’
可惜两位少爷根本没有海军的选项。
不知是不是遗传了某人的毛病,只要一上船就吐得昏天黑地。
“有时候真希望他们能偶尔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事啊。”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思。”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的家务事就到此为止吧。开始会议。凯特尔部长,派往英国的远征军司令人选定下了吗?”
“是的,总理大人。我们已决定由保罗·路德维希·埃瓦尔特·冯·克莱斯特(paul Ludwig Ewald von Kleist)装甲兵上将担任远征军司令。”
“克莱斯特上将么。据我所知,海因茨·古德里安少将和埃尔温·隆美尔少将也会随远征军同行。这真是一支攻击性十足的阵容啊。”
光是听这几个名字,就仿佛能看到坦克在英格兰平原上奔驰的画面。
想来以现在英国的局势,以及他们所期待的战局,采取进攻姿态确实是最合适不过的。
‘必须尽快结束英国的内战,然后直扑法兰西。’
防御就交给英国人好了。
尤其是英国那个对死守痴迷的伯纳德·劳·蒙哥马利(bernard Law montgomery)。
当然,据汉斯所知,蒙哥马利如今还不在英国,而是在印度,正在拼命赶回来的路上。
“无论如何,尽快完成编制吧。根据RNd的情报,爱尔兰也在蠢蠢欲动。”
据说现任总理、同时也是独立英雄的埃蒙·德·瓦莱拉(éamon de Valera)原本是倾向中立的,可眼下英国分裂,两派冲突激烈,IRA为首的激进派便急速活跃起来。
其背后,多半还是拉·罗克在推波助澜。
毕竟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如火如荼时,法国就曾在复活节起义中向爱尔兰人输送过武器。
两边至今仍残留着某种联系,也并不奇怪。
‘更何况,平日里或许不会,但此刻看着英国风雨飘摇,爱尔兰人怎会不生出收复北爱尔兰的野心?’
在原本的历史里,爱尔兰确实主张中立的声浪更大,但因对英国的仇恨,也存在着必须加入德意志一方的呼声。
汉斯不知道德·瓦莱拉能维持中立多久,但若是拉·罗克,或者那个为了法国能把心肝都掏出来的逆太子,许以北爱尔兰作为参战的报酬,瓦莱拉终究是撑不了多久的。
“这也算是英国自作自受吧。”
“可偏偏因他们的自作自受,麻烦全都落在我们头上。”
虽说,如今这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但习惯这种事,汉斯是真的不情愿。
......
“联合王国的命运掌握在诸君之手。望你们为保卫祖国,誓死坚守,直至盟军自欧陆驰援,将法西斯逐出大陆!”
“国王陛下万岁!”
“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威尔士!俄国!普鲁士,还有耶路撒冷!南非!美利坚以及德意志!皆为我家族。但那附庸于法兰西的爱德华,滚吧!他与我无关!”
与此同时,大不列颠本土之上,以乔治六世为核心的国王派,与以爱德华为旗帜、勾连法西斯叛军与法兰西军队的所谓“王储派”,正式爆发激战。
哒哒哒!砰!砰!
“突击!突击!”
“把那个结巴伯蒂拉下来,让法西斯的旗帜插满不列颠!”
率先发动进攻的,自然是王储派。
他们料定德军一旦整编完毕,便会大举渡海袭来,于是欲先行击溃国王派,哪怕不尽数歼灭,也要夺取更多领土,占据主动。
“陛下!安齐热司令传来捷报,谢菲尔德已被我军攻占!”
“哈哈哈哈!好快,好快!”
爱德华的狂笑正是王储派长驱直入的写照。谢菲尔德顷刻失守。
因叛乱骤起、内阁一夕崩溃、国王猝然薨逝,英军陷入混乱,根本无法及时应对王储派的凌厉攻势。
“丘吉尔首相,朕将政务托付于你,愿你以战时首相之责,率领大不列颠渡过最危急的时刻。”
“必不负陛下所托。”
“艾德礼,你真认为立丘吉尔为相是良策吗?”
“虽非全无隐忧,但至少在现今幸存的政客中,论坚韧与胆魄,无人能及。而正因如此,我们才能立于此处。”
然而,王储派的锐势止步于谢菲尔德。
乔治六世任命曾救王室与政府于危局的丘吉尔为首相,组建新内阁;铁石般的艾恩赛德、霍巴特等摆脱“逆子王”掌控的名将亦纷纷投身国王派。自利物浦、曼彻斯特、利兹、约克一线,英格兰的反击之火骤然燃起。
“高地炮兵(highland Gunners),开火!让那逆贼与法国癞蛤蟆见识一下苏格兰的问候!”
轰!轰隆!轰鸣震天!
更何况,国王派麾下尚有誉满军中的精锐之兵,高地人的后裔。
利兹之野,王储派部队突入,迎来的却是皇家炮兵第十九团(19th Regiment Royal Artillery)的十八磅、二十五磅榴弹炮怒吼,烈焰冲天。
嘶──!
“黑卫军,冲锋──!”
“把投靠逆贼的英格兰酸萝卜别吃统统碾碎!”
曼彻斯特之役,自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以来便血战不休的苏格兰皇家团第三营“黑卫军”亦高举插着红羽的贝雷帽,怒吼着迎向扑来的敌人。
“该死!莫斯利!为何还攻不下利兹!”
“万、万分抱歉,陛下!”
进军受阻,爱德华任命为“首相”的莫斯利,被催逼得冷汗直冒。
“若非加里波利那个老东西......!”
与弟弟迥异,爱德华毫无耐性,他焦躁地咬着指甲,喃喃低语。
很快,那该死的汉斯为伯蒂准备的远征军,就会渡过北海而来。
“到时,恐怕要把我吊死在伦敦桥上吧。”
自始至终,汉斯都亲近父王与弟弟,唯独厌恶自己。那个自诩“欧陆守护者”的冷血表亲,那家伙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诚然,南部海岸防御尽在己手,敌人不可能疯到直接强行登陆,但这话本身毫无意义。
德军根本无需正面强攻,只消绕行爱丁堡,便可轻而易举完成任务。
“请不必忧虑,陛下。敌军虽比预想中行动迅捷,但这仅是序幕。”
“莫斯利。”
“拉·罗克执政官已承诺派遣飞行员,协助对抗投靠伪王乔治六世的皇家空军;弗朗哥也承诺调遣西班牙军队前来支援。”
这,便是王储派唯一能倚仗的希望。
“所以,请再稍候片刻吧。”
爱德华皱着眉头,勉强点了点头。
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