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又至年关,各处营寨把守依旧森严,这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各营将士却都蹲守岗位。
此次战争前,梁国也经历了几年饥荒,各地豪绅官员偷偷殓了财宝,导致如今军粮与棉衣缺少,这次出征的军费还是太上皇林勇在银陵城抄了那些大家族得的钱财,如今各营物资短缺。
只说西北寨中江云濯坐在大帐中闭目沉思闷闷不乐,这时门外闪出林星竹与金玉茹,见他在那发愁,玉茹问:“云哥,何事闷闷不乐啊?”
江云濯用手掐着额头问:“万鑫他们到南寨了吗?”原来自打杨二凡卧底到滨海城后,南寨只剩三良一员大将,江云濯将万鑫等太一教将领派去帮忙。
林星竹道:“今天一早就走了,想来现在也到了,云哥你别问别人了,你今天怎么了坐在这发愁?”
江云濯无奈叹息:“还能为了什么,没粮食没棉衣呗,你说咱们这这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这可怎么打仗啊?”
姐妹俩听了,相互看看倒是噗嗤一笑。
江云濯说:“你俩不是饿傻了吧,你俩笑什么啊?”
林星竹拍胸脯道:“这事简单,本姑娘自有办法!”
江云濯问:“什么办法?”
林星竹道:“只要我做法,半日内自然来粮草辎重!”
江云濯大吃一惊,心想咱们认识五六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能耐呢?“星竹你真有办法?”
金玉茹也在一旁笑道:“不光是姐姐,我也敢打包票,不到半日啊这粮草辎重一定会来的,不过若是我能做到了你们问呢谢我们啊?”
江云濯激动的跳起来:“你们俩说的要是真的,我干什么都行!”
姐妹俩笑道:“需云哥做什么,我们还没想到只是想想等想到时再做计较吧!”
正这时门外洛春风和叶瑶兴致冲冲进来,洛春风问:“云濯,总寨发来命令让你去运粮食棉衣还有兵器,你怎么还不去啊?”。
江云濯大惊:“我的天啊,你们俩真成神仙了,你们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们也有未卜先知的法术?”
叶瑶笑道:“驸马爷都说你聪明,可这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她俩哪里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这棉衣是月娥姐姐送的,粮食兵器是后方武大人,徐大人凑的还有雯雯姐募捐的,我们提前接了雯雯姐的信,这里就你不知道了!”
江云濯这才明白,还真以为两个夫人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呢,他便起身,由于林翰召集各寨统领还要商议军情,江云濯便带着大靐与江安并三百军士同去。
到了总寨,王双与万鑫以及驻守本寨的林青云都准备好了,大帐中还有王月娥,这次的棉衣都是她无偿募捐的,大家感恩戴德谢过王月娥。
王月娥问起杨三良的下落,万鑫道:“那小子闲不住出去打探情报去了,你放心过几天就回来了,到时安排你们见面!”
王月娥听罢便施礼道:“既然如此我就下去忙了,你们这光打仗也不能一直凑合啊,我带了几个好厨子给你们做饭”,众人再次拜谢。
而后几人商议,江云濯告诉林翰过些日子就是初三,当初定的五年约定也快到了钱南郑只怕要来了,我们面临一场恶战。
大家虽然害怕钱南郑,不过如今有这剑阵倒是可以一战,大家商量好正面战场还是交给林青云,至于钱南郑等高手可以由江云濯他们这些武林人士对付。
几位统领各抒己见,不知不觉日薄西山,今天是除夕夜,大家都要回营寨安抚将士,倒是这时候王月娥带着军士带着饭菜回来了“我说你们辛苦了,吃了饭再走吧!”
江云濯说:“我们各家将士都在营里挨饿呢,我们哪能在这吃啊”。
林翰笑道:“我已经让你们各自带的副将运送东西回去了,如今只怕都到了,你们不用担心,王大姐说的是吃了再走!”
几人同意,伙夫将黍米饼还有喷香的饺子分到将士手中,这几个人都快哭了,别看一个个老爷们上战场厮杀不含糊,饿了这么久多少月没吃饺子了,又都是二十上下的小伙子,一人几个哪够啊,没几下扫的一干二净。
王月娥说:“还有呢,我给你们拿!”
林翰说:“王大姐别忙了,都拿外面去,众将士一起,有多少拿多少可得吃个饱饭啊!”
王月娥一边答应心里想:“这样的皇上和兵将同饮同眠第一次见啊!”
外面天气虽然寒冷,好在人气鼎盛,与王月娥同来的红棉绿柔白秀秀都忙活做饭做菜,在同在本寨的项樱和齐悦也忙的不亦乐乎。
大家在院中吃喝,季鸿鸣和林青云两个人较上劲了,这俩人在那比起谁能吃来,一个个塞的腮帮子鼓鼓着。
江云濯问:“青云你吃多少了?”
林青云嘟囔道:“六十六……”
项樱笑问:“鸿鸣你吃多少了?”
季鸿鸣也支吾回答:“八十八……”
林翰道:“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别噎了,齐悦姑娘把酒拿来!”
“来了!”正说着忽有辘辘车辙碾碎坚冰齐悦带人推着五车陶瓮穿过辕门,瓮口处红绸已经拿下来了,飘着热气和酒香。
“此乃银陵窖藏廿载的黄酒,是秦雯雯捐赠的。”齐悦边说便用勺子将琥珀色的酒液注入每个人粗陶碗,篝火堆里燃烧的火光闪在酒中正映着那一张张年轻面庞。
林翰托起酒碗,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君王手指节上早已嶙峋如铁,话音却在风雪中陡然转柔:“今夜不论生死簿上几更天,且当自家守岁酒,众将士们,同饮此杯!”
众人齐声“干!”
有些十五六岁的娃娃兵颤抖着饮下平生第一口酒,喉头灼烧的暖意中恍惚望见母亲剪的窗花。身侧一个独眼老兵将半碗黄酒酹入冻土:“婆娘酿的屠苏酒,无人接过,该是又搁在门墩上了。”
江云濯问那老兵:“老哥哥今年贵庚?”
“四十九了!”
“哪的人啊?”
老兵道:“滨海城的,池国来的时候家没了,也巧我那婆娘带孩子回江南娘家奔丧,这不把自己家夺回来吗!”
齐悦喝了一口不由咳嗽几声,项樱道:“你还是少喝点好,身体还没完全好呢!”
齐悦点头今天终究是高兴喝了几口,转身去看林青云,那整日贪玩的小子这时精神头却足的很,早早望了过来。
齐悦举起酒杯“小子干一个,感谢你救了我!”
林青云捧杯道:“齐悦姐客气了,来干!”
碎陶声再次响起时,远处忽传来胡笳呜咽,竖琴悲鸣,羌管悠悠,琵琶曹曹……二十里外滨海城内,二凡与宋熙雨夫妻此时也围坐火炉旁,一边煮雪烹茶一边思考御敌之事。
江云濯饮了三杯,跨马回本寨,到寨时,正是子夜更鼓穿透羊皮帐幔,江云濯飞身下马一看营中还是热闹,这边军卒也吃喝起来。
他走入军帐,一看两个夫人,洛春风夫妻并江安都在。叶瑶立在案头提笔墨迹未干,书曰:“醉眼莫辨,帐前雪是故园柳絮,战袍权当守岁新衣!”
林星竹欢欢喜喜捧来酒水“云哥同饮一杯吧!”
众人举杯,正欲饮忽闻帐外传来压抑的《无衣》吟唱,混着酒坛轻碰的钝响,在残月下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几人不由得心里苦楚,他们都是江湖出身不曾见过沙场阵仗,如今来看当真苦不堪言,众人同出大帐,与军士一处同饮三大碗!
却说杨三良一路架云径过汪洋大海,原来他在滨海城内听到了黑藤廉的密谋,言说钱南郑即将带着秘密军队登岸,杨三良心中疑虑,不知这秘密军队是什么军队,他全速前行突然看见前面海上黑压压一片。
他还在纳闷这里应该是当初海市的那片地方,这里已经被赵煜沉了如今怎么这个颜色啊?
他正寻思呢突然一只触手从海里飞出来,杨三良反应快侧身躲过,这时又钻出好几个触手杨三良一下飞在高空低头看望,百丈之下,那环形海沟正在喷涌靛色毒雾。
杨三良一看攻击他的是一条拥有十二条触手的章鱼,每条触手末端都有一颗眼球,每个瞳孔都看向不同的地方。本应生长吸盘的部位绽开肉花,喷出的墨汁冲向天空,沾染的云朵瞬间腐化成粪土坠向海面。
三良觉得一阵恶心,正要走看见下面海浪搅动,只见几只珊瑚状的背鳍浮出水面,在浪涛间轨迹。它们两侧长了三对如同蝙蝠一般的肉翅浮出水面时还可以短暂飞行。
还有些怪蟹,那螯钳开合间迸射的并非泡沫,而是点燃海水的青白色火焰。甲壳接缝处探出的不是腮丝,而是成千上万条正在啃噬自己尾巴的赤红蜈蚣。
最可怕的还是那些水母,那半透明伞盖下悬挂的并非触须,而是人类头骨串成的风铃。每当毒潮涌动,那些空洞的眼眶就发出编钟般的轰鸣。
杨三良偷偷把这些东西的样子用笔记下,省得回去说漏了,他正在那里写,突然有人高喊:“哪里来的小子刺探我军情报,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