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南表面不动声色，脑子疯狂运转，眼神也开始四处乱瞟。
“要是政委在就好了。”
说到底，张向南还是一个大头兵出身，凭借军功一步一步走到团长的位置。
带兵打仗出任务行，处理这种弯弯绕绕不是他的强项。
有心帮助地方，又怕违反纪律，还怕给领导带来麻烦。
“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地方政府遇到麻烦，在不违反原则情况下，能帮就顺手帮一把。
童科长讲的很清楚，这箱烟是地方政府用来拥军的，不收那不是寒了玉溪市上下领导，还有烟厂同志们的心嘛！”
看出父亲拿不定主意，张曙光走上前说道。
“你还小，军队有军队的纪律，地方拥军也很常见，不过需要个后勤部对接，我出来执行任务，回去带箱咱算怎么回事？”
说完张向南的目光在专家组身上停留了一瞬，意思是还有外人在场，影响不好。
“我觉得也不算拥军物资吧？童科长说得很清楚了，玉溪市政府想要把他们生产的香烟供给南疆军区。
与其说这是拥军物资，还不如说是玉溪方面提供的样品。
咱们不带回去，估计玉溪方面还要专程送一趟，无形中就增加了他们的成本。
爹，我看不如这样，这箱烟咱们先带回去交给曹师长或者后勤部，等玉溪市方面的人到了再做研究。”
“对对对，看我这张破嘴，什么拥军物资啊！这就是个样品，想要让军区采购我们的产品，肯定要先提供样品。”
童伟疯狂点头。
“张团长，还请您行个方便，帮我把样品带回去，不然我还得去边境驻地跑一趟，来回要三天三夜。
这还是小事，关键是我要把烟带回玉溪市，领导肯定会怀疑我的办事能力。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还怎么会给我加担子啊！”
童伟一脸哀求之色。
送专家组过来的时候，高市长的秘书交代了新的任务，他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白给人一箱烟抽，又不用自己花钱，在军方落下一个人情，高市长也对他有了印象，一举多得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在公安一线奋斗多年，终于要时来运转了。
见到张向南以后，他甚至都没有等到进入营地，就急不可耐的把烟给搬了出来。
陈向南的犹豫和婉拒，让他知道和军队打交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他一开始考虑的太简单了。
好在张团长的儿子替他说了句话，要说这个年轻人的脑子真灵活。
简简单单几句话，把拥军物资说成了样品，性质一下就不一样了。
童伟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心里暗骂高市长的秘书。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明明想要拓展销路，把红塔山送进军区，还掂着个大脸说什么拥军。
他也知道这肯定是领导的意思，但领导怎么会有错呢，错也是秘书的错。
“钟教授，洪教授，先进营地吧，炊事班已经做好晚饭了，大家坐车辛苦了，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
张向南带着专家组进了营地，童伟傻傻的站在原地。
自己的任务是完成了，还是没完成？张团长是什么意思？
一个机灵的小公安趴在童伟耳边，“童科长，没明着拒绝就还有戏。”
“对，还有戏。”
童伟决定，死皮赖脸的也要把这箱红塔山留下，吃完饭连夜带人跑路。
为了专家组的安全，张向南把他们安排在了营地正中间，战士们的营房呈环形分布在外围，把专家组保护的密不透风。
“张团长，部队上的伙食这么好吗？牛肉可不多见。”
专家组喝着热乎乎的牛骨汤，嚼着连筋带皮的大块牛肉，一个个头顶冒汗，满嘴流油。
六十年代，机械化还很遥远，耕地基本靠牛，虽说专家组来自京城，也没机会吃到牛肉。
“这你可想错了，现在全国都缺粮，我们也是开荒种粮，再配着国家调拨的军粮才勉强够吃。
你们吃的不是耕牛，而是野牛，我当兵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吃到。”
到现在，张向南都想象不出，儿子是怎么赤手空拳降伏这头野牛的。
“成年雄性野牛，体长可达3.6米，肩高超两米，体重可达3000斤，浑身肌肉像石头雕刻的一样，碗口粗的大树，一头就可以撞断。
怪不得上面要让南疆戍边部队执行这次任务，原来是贵部卧虎藏龙，都是群精兵悍将啊！”
洪教授是全国知名的动植物专家，对各种动植物如数家珍，在野外多次观察过野牛群。
“洪教授果然是行家，我们只知道野牛个头大，至于到底有多大，我们还真说不上来。
不过有一点您说错了，这头大野牛不是我们打的，您夸得我们有些惭愧啊！”
连长刘开放放下手里的大骨头，一根骨头被他啃的溜光，狗见了都得摇头。
“哦？南疆这里还有野牛的天敌吗？”
洪教授陷入了自我怀疑。
大象比野牛的体型更大，不过大象是食草动物，而且性情温顺，和野牛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华南虎体型太小，而且是独居动物，很难对成年野牛造成致命伤害。
难道是从山上掉下来摔死的？正好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
“洪教授，您就别猜了，这头大野牛是张曙光同志猎到的，而且是赤手空拳生擒活捉的。
张曙光同志是当之无愧的打猎高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草稞里蹦的，就没有张曙光同志打不到的。”
刘开放怕团长不好意思夸自己的儿子，自己身为钢铁一连的连长，这次任务职务第二高的存在，理应当仁不让。
“不可能，这不科学，小同志，弄虚作假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野牛的力气何止几千斤，而且牛角既坚硬又锋利，更重要的野牛是群居动物，很少落单。
别说是一个人，就是一个连队的人，如果配合不好，不动用重火力，也很难拿下成年野牛。”
刘开放的话起了反作用，洪教授根本就不相信，还对张曙光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自己身为野生动植物专家，研究了大半辈子，在他面前大放厥词，属实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如果自己不拆穿他，都对不起自己专家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