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志还是有些不解,眉头微蹙着追问:“大爷,这都一年多了,还出了这么多事,镇上就没人报警吗?”
老大爷重重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唉,早就报过了!刚发生车祸那阵,大伙就赶紧报警了。”
说到这儿,他脸上露出几分困惑又无奈的神色,眉头拧成一团,
“说起来也邪门,警察一来,那鬼婆就准保不见踪影;可警察刚走,它又准时在路口烧纸。
再加上后来那些车祸,查来查去都能找出‘原因’——不是刹车不灵,就是司机疲劳驾驶……
一来二去,警察也觉得是村民瞎传,说我们搞封建迷信,还特意把镇上人召集起来教育了一顿。”
梁兴琢磨着其中的蹊跷,接着问道:“大爷,那镇上人为啥都早早关门?难道那‘老婆婆’晚上还会跑到民居这边来?”
老大爷一听到这话,脸上瞬间露出后怕的神情,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最开始,它就只在路口烧纸,祸害路过的车和人。”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紧,接着说道:“可最近这一个月,每到半夜十二点,它就会跑到镇上晃悠。
有好几个走夜路的人都撞见了,回来不是疯疯癫癫,就是发高烧躺床上起不来——去医院查,啥毛病都查不出来,没几天人就没了。
就说前几天,斜对门的刘三,多壮实的小伙子啊,半夜从外地回来,当晚就开始胡言乱语,嘴里一直喊‘鬼啊!鬼啊!’,第二天就烧得糊涂了,躺了三天就没了气。”
林青志听得揪心,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顺势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就没想着请个高人来看看?我听说附近有个北邙山派,里面有不少有本事的人,怎么不请他们来捉鬼呢?”
“谢谢啊!”
老大爷接过水喝了一口,又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唉,你们年轻人怕是听网上说的吧?咱这儿哪有什么北邙山派啊!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还真请过几个‘大师’,可那些人要么被吓得屁滚尿流跑了,要么当场就疯了。
实在没办法,大伙儿只能早早关门躲家里,说来也怪,只要躲在家里,就啥事没有。
所以现在天一黑,镇上家家户户都赶紧锁门,谁也不敢往外跑。”
听到这儿,梁兴和林青志悄悄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
这“老婆婆”显然已经吸了不少人的阳气,害了这么多条性命,早就成了厉鬼。
而且它现在敢跑到镇上晃悠,说明实力已经到了大凶级别以上。
幸亏来得及时,再这么拖下去,用不了多久,怕是要闯进民居害人。
必须尽快除掉它,不能再让更多的人遭殃!
……
林青志抬头扫了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晚上十点多,当即站起身:“大爷,谢谢您跟我们说这么多镇上的事。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先告辞了。”
梁兴也跟着起身,客气地补充:“我们这就回去了,您早点休息。”
老大爷见两人要走,还以为他们俩不信自己的话,急得赶紧起身拦了拦:“小伙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没半句瞎话,镇上都有人丢了性命,你们可别不当回事啊!”
林青志忍不住笑了笑,抬手轻轻打断他:“大爷您放心,我们知道您说的是真的,没事的。我们这就走,不打扰您了。”
说着,他拉了拉梁兴的胳膊,一起走出了小卖部。
老大爷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不放心地喊了句:“那你们可得注意安全!要是觉得不对劲,赶紧跑回我这儿来!”
“知道了,谢谢大爷!”梁兴回头挥了挥手,笑着应道。
两人走在空荡荡的镇街上,夜色里只剩路灯昏黄的光。
林青志侧头看向梁兴,问道:“兴哥,现在才十点多,我们直接去路口等吗?”
梁兴勾了勾嘴角,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不急,先回车上待一会儿。那东西精得很,去太早了,它未必肯出来,反倒容易打草惊蛇,白费功夫。”
林青志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行,正好回车上歇会儿,刚才在小卖部也没地方坐。”说着,就朝着越野车的方向走去。
“可不是嘛,那小卖部地方太小,转个身都费劲。”梁兴笑着跟上去。
两人回到车上,把座椅调低,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悄悄溜走,林青志悠悠醒过来,眼睫轻颤着适应车内的昏暗,随即扫向中控屏幕——深夜十二点十五分。
他推了推驾驶座的梁兴:“兴哥,到点了。”
梁兴瞬间醒透,抬眼瞥过时间,伸了个懒腰:“倒是睡沉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过了点,走,去路口会会那个何翠花。”
林青志递过一瓶矿泉水:“不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按大爷说的,它半夜会在镇上晃悠,说不定已经在巷子里转了。”
梁兴仰头灌了半瓶,目光扫过窗外死寂的街道:“街上太静,连点鬼气都没有,看来它没往镇上走。走,咱们去路口。”说着,就推开车门下车。
“好的,走!”林青志点点头,紧跟其后下了车。
两人并肩朝路口走去,鞋底踏在积着薄尘的路面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风铃镇的街道本就短,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走了没多久,林青志突然抬手指向前方,眼神骤然凝住:“兴哥,你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国道路口的位置隐约跳动着一点火光。
四周漆黑一片,那点火光格外扎眼。
这火光既不是寻常烧纸的橙红色,也不是路灯的昏黄,而是透着一股诡异的青绿色,像坟地里飘着的鬼火,明明灭灭地晃着。
火光下,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蹲在地上,动作迟缓得像生锈的木偶。
“是她。”
梁兴声音压低,神色凝重,“但这火……不对劲。”
林青志的瞳孔微微收缩,盯着那抹青绿色的火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是鬼火,她还有影子。”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只有炼化了阴气、能操控地脉死气的鬼物,才能引出这种鬼火。这次比我们想的要棘手。”
梁兴目光紧锁着那个身影,眉头拧得更紧:“奇怪了,这何翠花死了不到两年,就算吸了不少人的阳气,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控火’的境界,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走,再靠近点看看,说不定能看出些门道。”
林青志率先迈步,梁兴也快步跟上。
两人刚走近,一阵刺骨的寒风突然从身后袭来。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猛地钻进鼻腔。
这腐臭味不是泥土的腥气,也不是尸体的恶臭,而是像潮湿的朽木里裹着腐烂的纸钱,混杂着陈年香灰的味道,呛得人喉咙发紧。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突然涌起浓密的白雾。
那雾不是寻常的白色,而是泛着淡淡的灰黑色。
这雾浓得如同实质,伸手一抓,指尖竟能触到冰凉黏腻的触感,像是沾了一层薄霜。
“是鬼气凝的雾!”梁兴抬手结印,掌心泛出金光挥散浓雾。
雾一散,两人眼前的场景骤然变了。
原本的国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老旧戏台。
戏台用暗红色的木头搭建,柱子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木纹,像是凝固的血痂。
戏台上方的横梁上,挂着一块褪色的黑底金字匾额,“同乐台”三个大字的边角已经卷翘,金字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朽木,还挂着几缕干枯的蛛网。
戏台两侧有一圈半人高的石栏,栏柱上雕刻着模糊的鬼神图案——有的青面獠牙,有的手持锁链,眼睛的位置被涂成暗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正盯着台下的人。
戏台中央悬着两盏灯笼,灯芯是青绿色的,光线勉强照亮台中央的身影,却照不透戏台的角落,角落那里浓黑一片,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戏台的地面,铺着的青石板缝里,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石板的纹路缓缓流淌,在戏台边缘积成小小的水洼,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空气里除了之前的腐臭味、血腥味,又多了一股陈旧的脂粉气,甜腻中带着腐朽,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在戏台中央,有一个穿着白色戏服的人影正在演戏,从装扮看,是个女子。
戏服的料子是粗糙的土布,却绣着繁复的黑色纹路,仔细看竟是一个个扭曲的鬼面。
领口和袖口的位置,还沾着暗红色的印记,像是干涸的血渍。
头上戴着珠冠,珍珠已经发黄,有的甚至缺了角,垂下来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叮咚”的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最诡异的是她的脸,竟戴着一副雪白的面具。
面具打磨得光滑如玉,却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孔,以及一张用朱砂画的唇。
那唇线描得极细,弧度却微微上挑,像是在笑,可配上空洞的眼孔,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赤着脚,脚背苍白得没血色,却看不到脚趾,像悬浮在地面上。
每走一步都没声音,只有衣摆扫过石板的“簌簌”响。
伴奏的音乐只有单调的鼓声,“咚——咚——咚——”,节奏缓慢而沉重,像是敲在人的心脏上,每一声都让空气变得更压抑。
女子的动作完全跟着鼓声走,机械得像是提线木偶。
抬手时手臂绷得笔直,弯腰时脊背弯成直角,连转头的动作都带着僵硬的卡顿。
唯有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似乎正透过眼孔,死死盯着台下两人。
“这是……傩戏!而且还是最古老的‘阴傩’!” 林青志的呼吸骤然一紧,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梁兴脸色沉了下来,缓缓点头:“没错,是给鬼看的阴傩。寻常的傩戏是驱瘟避疫的‘阳傩’,而阴傩是专门用来‘请鬼’‘送鬼’的,早在三十年前就被官方禁止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
这时,林青志的目光落在女子手腕上,那里隐约露出一截黑色的绳结。
绳结的样式他在古籍里见过,是傩师用来“通鬼”的法器。
他猛地睁大眼睛,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惊呼起来:“我知道了!何翠花能这么快成气候,根本不是靠吸人阳气那么简单,她生前是演阴傩的傩师!”
“傩师”两个字出口,戏台中央的鼓声突然顿了一下。
女子的动作也随之僵住,空洞的眼孔缓缓转向林青志的方向,嘴角那抹朱砂画的笑,似乎变得更诡异。
梁兴目光扫过戏台上的女子,缓缓开口:“没错,阴傩师常年和鬼打交道,体内本就积攒着阴气,死后若是带着执念,很容易化为厉鬼。而且他们懂‘通鬼’的法子,说不定能借助其他阴物的力量,壮大自己的实力。”
“可这不合理。”
林青志皱着眉,眼神里满是疑惑,“傩师的祖训里,最忌‘害生’,他们一生都在和鬼物周旋,怎么会明知故犯,变成鬼物害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女子戏服上的暗红印记上:“难道她死前遇到了什么事?比如……被人害死,或者有未了的心愿?”
话音刚落,戏台中央的鼓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咚咚咚”的节奏像密集的雨点,砸得人耳膜发疼。
女子的动作也快了起来,脚步踩着碎步在戏台上转圈,白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度。
青石板缝里的暗红液体,竟随着她的动作缓缓升腾,变成细小的血珠,悬浮在她周身。
梁兴突然拉着林青志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冷得像冰:“别说话,她察觉到我们了。而且你看她的脚下——”
林青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女子赤着的脚边,竟缓缓浮现出一个个模糊的黑影。
那些黑影像是被拉长的人影,贴在地面上朝着他们的方向爬来,指尖还沾着湿漉漉的暗红液体,留下一道道扭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