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建武帝的回答,云天明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个时空的大宇朝与历史上的清朝虽然时间线一致,但文明的传承与发展却与清朝完全不同。它不仅传承了大明遗脉,华夏文明根基深厚,甚至在江南一带,纺织、瓷器、造船等行业已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的雏形——作坊林立,雇工成群,商业繁荣。技术上也比明后期略有进步,比如冶铁技术更精,火器制造更成熟,甚至有人尝试过用蒸汽器推动小轮子,比如王尚书那个自云小火船,就是蒸汽机的雏形。
可这远远不够。
没有系统性的科学理论支撑,没有标准化的生产体系,没有源源不断的技术人才……所谓的“进步”不过是工匠们在黑暗中摸索,偶有灵光一闪,却难以复制,更无法迭代。就像现在,他要造蒸汽机,光有想法不行,得有精密的车床加工气缸,得有耐高温高压的材料,得有懂得热力学原理的人计算锅炉压力……这些,大宇朝都缺。
他想起前世早期的瓦特蒸汽机模型,那看似简单的结构背后,是无数次的实验、计算和改进。而这个时代,连“真空”“气压”这些基本概念都还未被世人理解。所以他必须建立一套全新的知识体系,培养一代能看懂图纸、会用公式、敢想敢试的新人,培训一大批各行各业的匠人。
想到此,云天明又缓缓开口:“皇爷爷,皇叔,方才我们谈的是人才、是技术、是学堂,可这些终究只是手段。我们真正要追求的,是一场彻底的变革——一场能让大宇朝从‘农业时代’迈入‘工业时代’的革命!”
“工业时代?”建武帝和隆盛帝都愣住了,这词儿闻所未闻。
“正是。”云天明点头,声音沉稳而有力,“所谓‘农业时代’,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靠的是人力、畜力,靠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夫种一亩地,收成好不好,看天;工匠做一件器,精不精,看手艺。生产的东西,大多是为了自家使用,或是小范围交换。整个社会,就像一台靠人力慢慢推的石磨,虽能运转,却慢得很,也累得很。”
他顿了顿,继续道:“可‘工业时代’就完全不同了!它靠的不是人力,而是‘动力’——比如蒸汽的力量、水力的力量,甚至未来可能出现的电力!一台蒸汽机,能顶得上百十个壮汉的力气;一条流水线,能让一件器物的生产速度提高十倍、百倍!到那时,不再是一个匠人慢慢打磨一件兵器,而是一个工厂,一天就能造出上千把锋利的钢刀;不再是一个农夫靠天吃饭,而是一片农田,靠抽水机、化肥,年年丰收!”
隆盛帝眉头微蹙:“这……这可能吗?蒸汽机能顶百人之力?”
“不仅可能,而且已经有了雏形!”云天明语气笃定,“江南一带出现的自驱小火船,靠的就是蒸汽推动。只是现在技术还粗糙,力量还小。可一旦我们集中人才去研究、去改进,总有一天,蒸汽机能拉动千钧之重,能驱动万里之船!”
他拿起桌案上的笔,在宣纸上又画了一个简单的工厂草图:“工业时代的核心,是‘规模化生产’和‘技术迭代’。比如做衣服,以前一个裁缝一天只能做一件,可在工厂里,用纺纱机、织布机,几十个人分工合作,一天就能做出上百件、上千件!而且,今天做的比昨天好,明天做的又比今天精——这就是技术迭代。”
“更重要的是,工业时代能创造出以前根本想象不到的东西!”云天明眼中闪烁着光芒,“就像皇爷爷与皇叔昨天在脑中看到的那些天上飞的飞机,海里航行的铁甲巨舰,地上开的铁甲战车……这些东西,靠传统的手艺和力气,是永远造不出来的。而一旦拥有了它们,大宇朝的国力、军力、民生,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建武帝惊喜:“所以,你要办的学堂、建的格致院、改的科举,都是为了这个……工业时代?”
“正是!”云天明重重颔首,“农业时代,拼的是土地、人口、粮草;工业时代,拼的是技术、机器、人才。谁先迈入工业时代,谁就能掌握未来世界的命运。如果我们现在不行动,等到西洋那些国家先搞出蒸汽机、搞出铁甲舰,他们就会用坚船利炮敲开我们的国门,到那时,再想追赶,就晚了!”
他看着眼前的天家父子,语气恳切而坚定:“皇爷爷,皇叔,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即将到来的现实。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主动变革,用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让大宇朝率先进入工业时代。到那时,我们不仅能保住这万里江山,更能让华夏文明,真正引领世界!”
建武帝和隆盛帝对视一眼,眼中都充满了震撼与决心。他们终于明白,云天明要做的,不仅仅是招揽几个匠人、办几所学堂,而是要亲手推动一个时代的更迭!
历史上西方率先开启了工业革命,用了八十年的时间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但现在这个时空的大宇朝不同,云天明有信心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他的脑中有后世整个太阳系中所有的科技理论与技术承接,所有的图纸、模型、制造工艺流程都在他的脑中,他只需要把这些脑中的东西搬出来就行了,这就是他的底气与自信——他可以少走无数试验与研究的弯路。
现在最重要的反而是帝王的支持,有了帝王的首肯才能让大部分的朝臣与官员齐心协力,进而带动全民共同参与这项史无前例的大变革。而想要朝臣的鼎力支持,除了让他们也知道未来的“惨案”之外,还必须从制度上约束,说白了就是进行吏治的改革,让吏治清明,让朝臣不得不为之。
想到此,他便道:“皇爷爷,皇叔,孙儿还想问一个问题,治国最难的是什么?”
隆盛帝沉吟片刻道:“治国最难,莫过于安民心、定天下吧?”建武帝摇摇头:“也点头附和:“民心向背定成败,确是关键,但吏治恐怕更关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