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明目光锐利如锋:“皇爷爷说的对。皇叔,民心固然重要,但能安民心、定天下的,终究是朝堂上的百官。治国最难的,从来不是治民,而是治官!这也是我刚才所说的关键之二,而且决定这场变革的最关键所在。
百姓如田,官吏如犁。犁头锋利端正,田地才能耕耘出好收成;若犁头生锈歪斜,再好的田地也只会被糟蹋得荒芜一片。官吏手握权柄,若不能约束其心、规范其行,贪腐必生,弊政必现,再好的国策也会走样变形。”
云天明在心中措了一下词,又道:“就说我们要推的工业变革,要办工厂、修铁路、兴水利,哪一样不需要朝廷拨款、官员督办?若吏治不清明,贪官污吏会把建学堂的银子装进私囊,让匠人饿着肚子画图;会把造机器的物料偷卖牟利,用劣质铁器滥竽充数;会借着督办工程的名义层层盘剥,让百姓怨声载道,最终把好事办成坏事。前宋王安石变法,便是最惨痛的教训。”
云天明话锋一转,提及往事,“王相公心怀天下,推出的青苗法、农田水利法皆是利国利民的良策,也得了帝王全力支持,可为何最终功败垂成?除了其他原因,吏治不修才是失败的关键。贪官污吏把低息贷款变成高利贷盘剥百姓,把平衡市场的市易法变成囤积居奇的工具,良法最终成了扰民法,变法成了祸国之举。”
隆盛帝脸色微变,他熟读史书,自然知晓这段往事。建武帝也长叹一声:“你是说,若官吏不清廉,我们这场工业变革,也会重蹈覆辙?”
“不仅如此。”云天明加重语气,“我们的变革比王安石变法更宏大、更彻底,触及的利益也更深。那些习惯了因循守旧、靠特权牟利的官员,本就对算学、工学这些‘奇技淫巧’嗤之以鼻,若再让他们有机可乘,定会勾结起来从中作梗——要么故意拖延工程进度,要么夸大困难索要钱财,要么暗中破坏机器设备,甚至散布谣言动摇民心。到那时,再好的图纸、再顶尖的人才,也抵不过官场的层层盘剥与推诿扯皮,工业革命的火种刚点燃,就会被他们浇灭。”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反之,若吏治清明,官吏廉洁奉公、各司其职,情况便截然不同。朝廷拨下的每一分银子都能用到实处,格致院的奇才们能安心研究,技术学院的学生能专心求学,工厂的匠人能踏实做工。各地官员积极督办水利、铁路,让新技术快速推广;工部官员严格把关物料质量,让机器设备精益求精。这样一来,变革的阻力会大大减少,技术落地的速度会成倍加快——我们能少走的,不只是科技试验的弯路,更是官场内耗的弯路。所以我们一方面要让官员明白工业变革关乎大宇朝的生死存亡,摒弃‘重文轻理’的偏见;另一方面以严刑峻法约束,制定严格的考核制度与反腐条例,对贪污腐败、推诿塞责者严惩不贷。人性本贪,我们必须要让严厉的制度使官员不敢贪、不能贪。
只有这样,才能让朝堂上下齐心协力,让天下官吏成为工业革命的推动者而非阻碍者;才能让我们的技术从图纸变成实物,从实验室走向工厂、走向田野;才能让大宇朝在最短的时间内挣脱家业时代的束缚,真正迈入工业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