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临风城的街巷与城外山林间,时常能见到郑贤智与宋玉的身影。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枝头时,两人便会沿着护城河边的石板路漫步。
宋玉总爱指着路边摊位上的新奇小玩意儿问东问西,从能发出微光的琉璃珠到刻着简单符文的木簪,样样都能勾起她的兴致。
遇到擅长讨价还价的摊主,她便会拉着郑贤智在一旁小声合计,时而装作不屑转身要走,时而又捧着物件一脸不舍,那副狡黠模样,倒让见惯了她爽朗一面的郑贤智觉得新鲜。
“你看这枚引灵环,虽只是一阶法器,可纹路还算规整,给刚入门的族弟用正好。”宋玉拿着一枚青铜小环在阳光下转动,扭头看向郑贤智,“摊主开价五块下品灵石,你觉得多少合适?”
郑贤智扫了眼环上略显粗糙的刻痕,低声道:“三块,再多便不值了。”
宋玉眼睛一亮,立刻转身与摊主你来我往地周旋,最终竟以二块灵石成交。她得意地将小环塞给郑贤智:“你看,比你说的还省一块。”郑贤智看着她扬起的下巴,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午后若天气晴好,他们便会去城外的山林。
郑氏有片专属的狩猎区,族中子弟常去那里猎杀低阶妖兽,换取修炼资源。
两人去时,往往能遇上三三两两的年轻子弟正在围猎一头铁脊狼。
“那狼的弱点在腹部,灵力灌注匕首刺过去更省力。”宋玉见一个少年屡屡刺偏,忍不住开口指点。
少年愣了愣,依言调整姿势,果然一击得手,回头感激地朝她拱手。
郑贤智则会留意子弟们的步法与灵力运转,发现有人气息紊乱,便上前演示正确的吐纳法门:“出拳时莫要急于求成,灵力需如溪流般连贯,你看这样……”
他随手挥出一拳,带起的劲风将旁边的落叶卷成一个旋,“稳而后劲才足。”
傍晚回城时,他们常会提着新鲜的妖兽肉,去城中那家灵食馆坐下。
馆主认得他们,总会端上用灵米和妖兽内丹炖的汤,香气醇厚。
两人聊着白天的趣事,或是谈及修炼上的心得,有时也会说起各自历练时的见闻。
这几日没有家族事务的烦扰,没有修行突破的压力,只有寻常修士般的烟火气。
郑贤智看着宋玉时而为买到便宜法器而雀跃,时而为指点子弟而认真的模样,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或许也是修行路上难得的风景。
与此同时,临风城其他家族却是表现不同。
临风城向家的议事堂内,烛火摇曳,映得满室人影晃动。
向家族长坐在首位,手指重重敲击着桌面,声音带着压抑的凝重:“都听说了?郑家那郑贤智,回来了。”
堂下几位长老纷纷颔首,神色各异。左侧一位白发长老沉声道:“何止听说,据眼线回报,他这次回来气度大变,随行的还有个女修,两人露过几手,修为深不可测,至少是紫府境界!”
“紫府?”右侧一位中年长老眉头紧锁,“他几年前离开时才不过筑基,这才多久,竟已到了这等地步?郑家这是要崛起啊!”
向远山重重一哼:“崛起?他们本就根基比咱们深!别忘了,郑家在灵云宗还有三位紫府修士,族里如今明面上也有三位,这实力……”
他没说下去,但堂内众人都懂——向家满打满算如今只有两位紫府,根本没法比。
“族长,这郑贤智突然回来,还带着高手,会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一位长老忧心忡忡,“这几年咱们抢了郑家部分灵药生意,他会不会记仇?”
“不好说。”向远山揉着眉心,“郑家这些年看着低调,实则一直在暗中布局,这次郑贤智回来,说不定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争论随即而起。
“依我看,不如主动去拜访一趟。”先前那白发长老开口,“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带些厚礼,探探他的底细,若是能缓和关系,对家族总是好的。”
“不可!”立刻有人反驳,“郑家向来与我们不对付,咱们主动凑上去,只会被他们看轻。
再说,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万一被拿捏住把柄,反倒不妙。依我看,还是保持距离,做好防备,静观其变为好。”
“保持距离?等他们刀架到脖子上就晚了!”白发长老争执道,“郑贤智刚回,局势未明,这时候去拜访,既是示好,也是摸底,总比坐以待毙强!”
双方各执一词,堂内气氛愈发紧张。向远山沉默良久,手指终于停下敲击桌面的动作,目光扫过众人:“都别争了。”
他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备好厚礼,明日我亲自带队去郑家拜访。”
“族长!”反对的长老还想再说。
“听着。”向远山打断他,眼神锐利,“郑家的实力摆在那里,硬碰硬我们没胜算。
主动拜访,至少能知道郑贤智的深浅,看他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若是只为家族事务,那便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真有别的心思……”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咱们也能早做打算。总之,摸清楚虚实,总比瞎猜强。”
众长老对视一眼,终究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议事堂的烛火依旧摇曳,只是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郑贤智的归来,注定要打破临风城这几年的平静了。
张家后山的魔窟深处,阴风阵阵,烛火的光芒在这里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照亮身前丈许之地。
张家族长站在石窟中央,他看向阴影中那个裹着黑袍的身影,声音压得极低:“那郑贤智,回来了。”
黑袍人发出一声嗤笑,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一个郑家子弟,值得你专门跑一趟?”
张烈皱眉道,“眼线说他这次回来修为大涨,至少是紫府境界,还带了个同阶女修。郑家本就根基不弱,他一回来,担心影响到堂内计划。”
他身旁红衣的少女,眼神里带着几分忌惮:“大人,我前几日在城中远远见过他一面,气息深不可测,绝非寻常紫府修士可比。”
黑袍人缓缓转过身,兜帽下的目光扫过两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紫府?便是金丹又如何?郑家在老夫眼中,不过是一群蹦跶的蝼蚁。”
他抬手一挥,一股黑气从袖中溢出,在地上凝成一个扭曲的符文,“眼下长老们的计划到了关键处,不宜节外生枝。一个郑贤智还掀不起风浪,让他折腾去。”
张家族长迟疑道:“可若是他察觉到……”
“察觉到又能怎样?”黑袍人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郑氏一族的命脉,早已在我们掌控之中。只要他不主动撞上来,便不必理会,你们照旧行事即可。”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是他不识好歹,自会有人收拾他,轮不到你们费心。”
张家族长看着眼前黑衣人,心中的不安稍稍压下。他清楚,眼前这黑衣人背后的势力,远非郑家能比。既然对方都说无需在意,想来是有恃无恐。
“是,属下明白了。”张烈躬身应道,又看了眼女儿,“涵儿,我先走了。”
张涵儿点点头。张家族长走后,黑袍人低头看了看血池。
“快了……只要长老们功成,这小小的临风城,这整个越国,都将是囊中之物……”黑袍人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狂热的期待,随即又隐入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石窟内,只剩下烛火在阴风里摇曳,映着满地扭曲的符文,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向家拜访的消息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临风城的大小家族间激起了层层涟漪。
那些平日里只敢远远观望郑家动向的炼气家族,还有几个筑基家族,一听说郑贤智已突破紫府,还带回一位同阶女修,顿时坐不住了。
短短两日,郑家门前便热闹起来。
一时间,送礼的队伍从早排到晚,郑府门前的石板路都快被踏平了。
郑贤智正在后院指点族中子弟修炼,听闻消息后只是淡淡皱眉:“让贵阳爷爷代为接待吧,就说我近日需稳固境界,不便见客。”
他心里清楚,这些家族此刻殷勤示好,无非是看重他的紫府修为,想借着这层关系攀附郑家。可眼界已经不同,实在没精力应付这些小家族的虚礼。
郑贵阳早已料到这般场面,闻言便笑着应下:“你放心,这些人我来应付就行。
正好借着机会摸摸各家的底,也让他们知道,咱们郑家不是好惹的。”
于是,郑贵阳便在会客厅里坐镇,对来访的家族一一应酬。
面对练气家族的小心翼翼,他客客气气地收下礼物,随口几句“以后多亲近”便算打发;
遇到筑基家族的试探,他则不软不硬地回应,既点明郑家如今的实力,又暗示“井水不犯河水”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