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掌脆响在房间回荡。
陆行云左偏的脸颊映出五根淡红的指印。
嘉萝将手藏在身后,心虚地看着陆行云。
因他一直没有反应,嘉萝的心跳越发失控,频率渐增,幅度变大,砰砰的声响敲击着她的耳膜,令她不安地皱起眉心。
“大人......”她迟疑地开口,“大人无礼在先,民女只是想保全自己,并非有意冒犯。”
解释完,嘉萝很快又道:“还请大人放开民女。”
说话时,她一直紧紧盯着陆行云,身体僵硬紧绷,活似拉满的弓。
而被她小心翼翼对待的陆行云却连一丝反应也无,既没有说话,也没有转回被打偏的头。
他这样的反应倒叫嘉萝不敢继续说话。
至于陆行云本人,心情之复杂称得上生平仅现。
二十年来,头一回遭人掌掴,生怒是必然,但陆行云知道方才的事情自己并不占理,怒意夹杂着震惊、愧疚、难堪等等情绪,竟显得不那么突出。
方才他就像失去了神志,看着女子远去的背影,心中竟生出难以抑制的冲动,想将人扯入怀中,共赴鸳梦。
事实上,他不是个压抑自己的性子,心有所念,便付诸行动,待人落入怀中,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更多可耻的想法。
他其实应该感谢女子突然扇来的巴掌,将他脑子里不堪的想法扇飞。
理智回归后,陆行云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但他有些疑惑,若算计他的幕后黑手能将手伸进焚骨楼,把脏东西放到他身边,让他在不知不觉间中招,那放进来的便不应该是这样的脏东西,而是能要他性命的东西。
除了幕后黑手的心思让他捉摸不定,那险些被他轻薄的女子亦十分棘手。
陆行云了解自己,他算不得好人,在某些人或妖眼中甚至是十恶不赦的坏人——背负恶名于他而言如喝水般简单,对此他并不在意。
但因着父母之间的旧事,他很厌恶男子三心二意、拈花惹草,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对某一个女子坚贞如一,且他所行之事凶险,并不适合与人产生亲密的关系,为了避免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为了避免将来有一日自己有了软肋,他对女子向来敬而远之。
在他眼里,世上之人分为两类,有用的和没用的。
方才他分明对嘉萝起了惜才之心,却不肯用她,并非因为歧视女子性别,而是因为他根本不愿意和任何一个女子扯上关系,哪怕是女下属。
阿娘当年的声声控诉犹在耳边——若不能保证从一而终,最初便不该招惹我!
向来高贵美丽的阿娘被折磨得歇斯底里,从来风度有礼的阿爹只会垂头沉默,他无措地看着和记忆中全然不同、面目全非的父母,心中只有恐惧。
他不敢招惹,亦招惹不起,唯恐行差踏错,叫世上再多一个他这样的怪物。
只今日......
陆行云收回落在嘉萝腰间的手,双手猛然收紧,手背上青色脉络若隐若现。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嘉萝的目光复杂得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