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云站在原地,缓缓转身,神色从容平静,并无半分愠色。
嘉萝端起笑,“大人...”
仅说了两个字,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
【陆行云对您的好感-1,当前好感度2。】
嘉萝笑意微滞,喉咙似被人扼住,与此同时,陆行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令她如芒在背。
熟悉的提示音响起前摇。
嘉萝神经一紧,突然福至心灵,微抬声音:“陆郎君。”
话音落,提示音戛然而止,陆行云的眼中亦掀起波澜。
嘉萝一直关注着他的神情,并没有错过这细微的异样,她一面觉得离谱,一面松了口气。
原来他今次来,真的是为了放松。
司使和陆郎君都是他,代表的意思却完全不同。
陆行云想当陆郎君,嘉萝自然要配合他。
“郎君。”她扬起笑,“我准备了些酒菜,如今已到了用午饭的时辰,若郎君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留下来用一顿饭。”
望着嘉萝清澈的眉眼,陆行云目光渐深,心中莫名腾升起的怒意烟消云散——这股怒意来得又急又快,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恼恨。
此类情绪太过少有,以至于他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消解。一心只想快些离开这间书斋。
陆行云上下扫视嘉萝,慢慢接受了自己方才的失态。他知道,自己之所以失态,是因为心中有所期待。
至于这份期待是什么,陆行云心知肚明,他希望有人能和母亲一样关心在意他。
这种期望深刻在他心底,一直被他死死压制,今日不知怎的,竟然爆发了。因此,希望落空后,他恼怒自己仍心怀期待,倍感屈辱,连带着恼上了嘉萝。
陆行云近乎自虐般剖析自己的情感,把自己的弱点摆到明面上。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大殷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都觉得他是个没有情绪的怪物。其实他们错了,他的情感神经比任何人都发达。他有一位不爱权势爱美人,醉心山水、闲云野鹤的父亲;有一位至情至性,历经人生大起大落,尝遍世间人情冷暖的母亲,天生便拥有无比细腻的情感。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能分辨身边人对他的微妙情感。只是那时他是天之骄子,不必俯就任何人,围在他身边的也都是些被父母精挑细选、对他充满善意的人。这种天赋便埋没了。
直至父母双亡,他独身一人在大殷游荡,遇到太多形形色色的人,这种天赋得以被开发。
凭借这份天赋和精湛的演技,他能够轻而易举收服人心。
过分敏锐的感知力为他带去便利的同时,也让他感到十分苦恼。他的大脑每天都会闪现无数个念头,见到一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分析、解读对方。自己的情绪、旁人的情绪积压在他心头,超过了他能接受的程度。
那段时间,他无比痛苦,常常处于真和假的临界,游走在真实和虚妄的边缘,一度撑不下去。
为了活下去,他掀起了无尽的杀戮,在死亡和鲜血的滋养下,他缓了过来,稍稍得到喘息的余地。
焚骨墙建立后,他已然权势滔天,不必在意旁人的心情,加之刻意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么多,这几年状况好了很多。未曾想,今天他竟然失控了,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心存妄念。
阮嘉萝和母亲过分相似的眼神,是他情绪失控的引子,更是他的穿肠毒药。